广袖之下的手握紧了,于心然就是这样长大的,每次侯夫人训斥她们母女,母亲低眉顺眼地不敢说话,因为一开口,侯夫人打骂得更厉害。
她静默着不再言语,忽然听见外室的动静。已经将宫人全遣了出去,是哪个不听话的又折返回来?
一时分神,要走出去瞧瞧。这个举动却令侯夫人愈加恼怒,扯过她的手臂惊叫道,“你如今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外头又静了下来,她突然想起一桩事。因为这两日要准备去幽州行宫之事,皇帝并不上朝,他是不是去偏厅用过早膳之后还未曾离开?
“母亲你该走了,有什么事情去了幽州再议。”于心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个小贱人敷衍谁呢?”
侯夫人愈加激动。自己年轻时作为王家女儿何等风光,没想到二十年风水轮流转,王家日渐式微,自己的夫家也越发不得皇帝赏识,两个亲生女儿都疾病缠身,小庶女进了宫倒是在短短两年之内从贵人升到了贵妃,先帝时候多少世家出生的妃嫔穷其一生都未到这个位置,她心里笃定皇帝是看在王家的面上!没想到这小庶女沾了她娘家的光竟然敢恩将仇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外头传来杯盏被放置回矮几的轻装撞声,于心然顾不得她,要去看个究竟。未走出两步,透过内饰外室之间那道还未收起的屏风,她发现有身影由远及近地往她们这儿来。
正要开口,脸上突然遭了一记狠狠的打,侯夫人手掌厚实,鲜红指甲划过她脸上,她脸上立即泛起被炙火烫过般的疼痛。顷刻间,侯夫人再次扬起手,旧时的恐惧令于心然愣在了原地来不及闪躲,电光火石之间她紧闭上眼蜷缩起来。
巴掌却没有落下,有个力道自身后将她拉开了。待她睁眼看过去,是皇帝。他自清晨起从未离开芙蓉轩,方才这二人的一番对话也完完全全入了他的耳。侯夫人手臂叫他给擒住了,被甩开后,侯夫人站不稳整个身子跌了过去,带倒了旁边檀木架子,一声巨响之后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侯夫人生于簪缨世家,自小养尊处优,到了侯府更是嚣张跋扈,父亲忌惮着王家,甚至连一句都未曾对她说过。
而于心然自小受侯夫人掌管欺压,看到面前的凌乱场景,她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侯夫人会不会私下报复她?
侯夫人看见来人是谁,顾不得地上的瓷器碎片,神色慌张地立即匍匐于地,“皇上恕罪!”
于心然立在皇帝身后侧,她从未见过侯夫人如此卑微神态,在她记忆力里这个贵妇人永远是美如蛇蝎,颐指气使的模样。
皇帝脸上色阴鸷恍若鬼神,“来人。”
宫人们听了寝殿内室的响动早已经立在殿门口,“奴才在。”
“永安侯夫人对朕出言不逊,押去刑部打二十大板,再叫永安侯亲自去刑部接人。”
即使是普通官员,这刑法已经算是过重了,更何况是侯夫人,她高门贵女出身,更是仗着贵妃的母亲的身份,在权贵之家的主母当中声望尤大,不少世家贵妇唯她马首是瞻。
这换了别人得此惩罚,怕都不用去刑部,自己先想办法自尽了!
于心然也没料到皇帝会做到如此程度,从前有次她气急败坏打了他,皇帝也并未罚她。
可同时心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蔓自心里延开来,侯夫人极有可能是害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自己和妹妹又处处受她压迫,见她如此求饶的模样,于心然脸上的伤没怎么疼了。
宫人寻来了门口的守卫,要将侯夫人拉走。若一路拖出去怕是先震惊整个皇宫了!
“臣妇有罪,皇上恕罪!”侯夫人惊得六神无主,连连磕头,又扑到于心然脚边,“贵妃娘娘快为我求求情啊!你与我同是一家人。”
“贵妃已入皇室,是朕的人。”皇帝打断。侍卫们本有些犹豫,毕竟这位侯夫人是贵妃娘娘的母亲,又是官眷,怕皇帝回过头来气消了......可听皇帝说了这样的话,心中有底。这位侯夫人真冲撞了皇帝。
也顾不得侯夫人的身份,将侯夫人往殿外拖拽。
一切发生得突然,于心然不敢深思此事会引起何等惊涛骇浪。待回过神,皇帝也已经离开,寝殿里唯剩她一人孤零零地立着。
小宫人们战战兢兢地恭送皇帝,立即取了笤帚进来清扫碎瓷片。
她惊魂未定,一喜扶着她坐下,“娘娘没事吧?侯夫人究竟说了什么话惹怒皇上?”
是啊,皇上源何如此愤怒?方才她和侯夫人的话语之中只谈到了恭王,没有什么话是真正牵扯皇帝的是非。或许是在恼她一心向着于家?
不过半日此事已经传扬开来,到了京城权贵世家无人不知的地步。只是贵妃素来不受皇帝宠爱,甚至牵连了其母,害侯夫人受如此重罚,似乎也并不叫人意外,就是不知侯夫人受了如此惩罚,会咬牙忍下还是一死了之。
若皇帝真赐死王氏,那于心然也就心安了。她真正忧心的是侯夫人会不会转而将怒气撒到妹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皇上皇上,臣妾一定会为您生孩子,您要相信臣妾!
皇帝:朕谢谢贵妃了,真的不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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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又过了些天, 欣然派人传话进宫,说王氏在刑部受了才十棍便晕了过去,回到府里请过大夫之后一直闭门不出, 突就在昨日带下人去了他们王氏金陵老宅养伤。
这倒暂时又消了她一块心病。
两日后便是举宫出发去幽州的日子, 后宫上下无不忙着打点行装。皇帝那夜提了一句叫她也去幽州过夏,如今迫在眉睫,她没想好要用什么理由推脱。
“娘娘,小心着凉。”夜里她正倚着窗户犯愁, 一喜拿了件黛色披风盖在她肩头。这小丫头已经能独当一面。芙蓉轩有了她和宜枝二人主事,上下皆井然有条,于心然再也不必操心琐事。
“娘娘, 奴婢看别的宫都已经将整装待发了,我们宫里......”
她不想去。
近日的事已经弄得她身心疲惫,实在不愿被迫搅进淑妃和皇后的争斗当中。要不就装病吧,可装病又很容易被拆穿。
亥时,宫人们浴池里装满了温泉水,于心然不留她们伺候。过了半个时辰她才褪下衣裳。
池水还留有余温, 精心保存的枯花瓣铺在水面, 芳香淡淡, 于心然下了池子淌到中央, 水漫过腰际。趁着没凉透先取了了胰子净身洗发, 做完这些, 撑着池壁起身坐到玉石边缘,擦干头发,开始慢条斯理地抹桂花油,及腰的浓密青丝如黑色绸缎一般披散而下。
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池中的花瓣,身影映照进水中。在宫里养尊处优, 肤白滑腻胜似牛乳,相较于初进宫时候的青涩纤瘦,自己的身形也有些不同了,玲珑有致,匀称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