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此事本就与他们王家有莫大的牵连!从妹妹要被送进恭王府讲起,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若我被抓回去,就咬定受你唆使才出宫,说你是主谋,皇上一定也不会放过你!”他们王家休想用她妹妹讨好恭王爷,坐收渔翁之利,她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王为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努力理清这桩事中的门门道道,“原是这样。”终于明白为何于心然一听他要送她回宫,跑得那么快,她、她真的是自己逃出来的,这胆子大得要上天了。
“娘娘现下就差将七小姐从侯府里弄出来,等城门一开就走?”
“是!”于心然见他终于弄清事情首尾,竟然有些欣慰,“你若执意押我回去,我一定会将你们王家也拉下水。”到了这般田地,也顾不得其她只能提着一口气威胁。
“你......真想离开京城?”
他身上那股子坦荡的正人君子气质是她最欣赏的,也因此渐渐放松了警惕,点了点头,唯有离开她和妹妹才能彻底挣脱掌控。
王为意话锋一转,“可现下这情况,不出几日他们便可找到你。”
这点于心然自然晓得。
王为意又道,“听闻明日刘卫会带着人出城去郊外搜罗。城门闭了两日,不少百姓聚集在哪等着出城。到时时场面必定混乱。”
她睁着水润双眸似懂非懂,嗫了嗫唇张口欲言。虽然王为意是王家人,他理应向着王家的。可于心然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他一身正气会帮自己挣脱现下的困境。世人皆道绝处逢生,此时此刻她大概能体会。
“我得到的消息大概明日午时左右城门会准时开启,城门边上有座茶楼,已经被搜查了一遍应该是安全的。明日近午时娘娘茶楼等我,我架马车带于七小姐过来。”
王为意态度大转换,方才还要带她回宫,现下竟然反过来助她逃脱、于心然心中又不得不纠结怀疑,他暂且用谎言稳住她好去上报,还是真愿帮忙?
可这计划也并无破绽,王为意身为侯夫人娘家侄子自然可以进侯府接出妹妹。
“我不信,你为何好心帮我?”抬眸瞥向王为意,警惕地问道。
王为意气质温和、脾气甚好,“姑且当是我怕你连累王家吧。”
“你真的有把握将我妹妹带出来?”
“这样,明日城门开启之后,你先趁乱逃出去,刘卫他们会去东郊,你往西别往东,就在西郊外的渡口等。若一个时辰之后没等到,便是不成。还记得我们王家在金陵的祖宅吗?你立即离开京城去那附近等,我会写信与你联系。”
这么交代完,王为意果真没有再堵着她的意思,侧过身示意她可以走了。
这个计划若是真的,那么简单且周全。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若他有意要捉她,何必费这么大功夫,直接押了她去见皇帝。
人心难测,他方才说怕她反咬王家一口,可助她逃跑和补偿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心思重重地回到客栈,一楼食客们讨论尽是此事。
“你们听说没,皇上已经传令说不捉拿大盗,便不会离宫去幽州?”
“若只偷了一些首饰,何故如此?”
“闹不明白,总之是暂且不去幽州。”
于心然在栈楼梯台阶上驻足,皇帝竟然说不去幽州了......城门关起来查无遗漏地搜,那、那找到她不是板上钉钉之事?
柜台边老板娘正拨弄着算盘,于心然沉住气走过去假装随意问道,“请问明日城门是否会开?”
“我倒是没听说啊客官,应该还要拖上几日。”
难道王为意骗她?
“不过明日官兵要去郊外搜罗盗贼,客官你就安心住下吧。”
往西跑,别往东跑......她心思沉重地转过身,品咂着王为意的话,若他真要骗她,何苦出了这如此大费周章的计划,大可现下带了人来客栈捉她,再次陷入纠结之中。
再者皇帝耽搁了幽州之行,城门闭而不开,看来明日是她唯一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她便退了房,找到王为意提到的城门口茶楼。茶楼生意做得大足足有五层楼,客人坐得满满当当。
于心然身着粗布衣服,打扮成了个小村妇模样,却多付了些银子要了二楼靠窗的雅间,从这儿望下去不远处的城门口果真聚集了好多百姓,到时候城门贸然开启,定会混乱不堪。
点了壶龙井,店小二连带着送来了十几样点心,她瞬间警觉起来,“我没点这么多。”
店小二笑道,“客官,我们茶楼的规矩,茶水要钱,点心免费,客官若是吃完了尽管小的来,笑得再给您添。”
原来是这样!她竟然不知道茶楼是这么做生意的,才五两银子的龙井茶,送了这么多点心,虽然比不上御厨所制,可也有好几样她爱吃的,红豆糕、茯苓饼、豌豆黄,还不要钱,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三日她寝食难安,忧思过度,此刻终于觉得腹中匮乏,立即执起筷子夹了红豆糕往嘴里送。
甘甜软糯,十分不错,再吃茯苓饼,也和她胃口。距离午时还有段时间,不如先吃个饱,十几样分量小的点心被一扫而空,于心然叫来了店小二,腼腆地又要了一份,店小二爽快地给她端了上来。
这茶楼真好,可惜知道得晚了!
一直吃到巳时末,十几个骑着马的守卫出现在城门口,马上要开城门。不少要出城的老板姓也围拢过去。她立即从粗衣麻布中抽出一方丝帕擦了擦唇,拿了包袱要下楼。
只是才到二楼楼梯口,一身体壮硕的人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哦对了,她还没付钱呢,伸手从包裹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
对方不接。
“娘娘。”面目凶狠的壮汉地唤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叫她如坠深渊,王为意出卖她!她当即乱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茶楼有两个楼梯。
拨开了茶客,足下慌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好不容易冲出茶楼,她猛然看向城门的地方想看看城门开了没有?
关得严实根本就没有开!
连这也是圈套?!她脑子尽是回声,绝望的情绪翻涌而来,欲转身折返闹市,几个身着同样锦衣之人一字排开如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得罪了!”没有再同她虚以逶迤下去,其中一人轻易将她的手臂反扣到背后,用麻绳捆了塞进马车。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她挣扎着起身去推门,木门被从外锁得死死的。这些人所着的衣裳皆非侍卫铠甲,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