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芙蓉轩的宫人之中她只信任一喜和宜枝,其他人新派来的人她连名字都没记全。现下那个曾在皇宫寝宫当差的宫人嫌疑最大,至于有没有帮手,有多少帮手她也弄不清。
“可是、”
“越是身边亲信便越要提防,因为他们一旦反戈背叛,杀伤力无穷。”皇帝打断她的话,如师长一般教导道。
还未等于心然说些什么,大太监便来禀告禁军首领刘大人已经在外等候。
“贵妃先安心养伤。”皇帝起身走去外室。
于心然哪里会听话,立即下了床躲到屏风后头偷听。
“臣查到罪奴小琴是从月华殿暗房逃脱的!此前遭受了酷刑。”禁军首领刘大人激动万分道,“心怀怨恨她才孤注一掷挟持了贵妃娘娘。”
短短几句话,刘大人便将大罪推脱了个干净,且这些话与宫人小雅所言不谋而合,为了不得罪皇后,故意说小琴是自行逃脱的。如此一来,皇后大概只得个滥用私刑的罪名,而小琴已经死了,此事便能大事化小。
于心然不免想起自己泄露会试考题一事,皇帝为了顾全皇室颜面压下了一切,这次是皇后犯错,堂堂一国之母,他当然也会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横竖伤的是她,又不是谢清,皇帝才不会心疼。
“去请皇后来御书房,宣荣国公夫妇进宫。”皇帝带着怒意吩咐大太监。
要传荣国公?她没听错吧?难道皇帝这次要重罚皇后?荣国公华家独子没了,皇后可是华家唯一的指望。
于心然转过身开始回想整件事。小琴绝对不可能自行从月华殿暗房逃出来,定是有人助她逃。而根据另外个宫人的说辞,皇后将福儿安排来芙蓉轩与小琴里应外合?
旁人看起来环环相连合乎逻辑,一切真相就这么水落石出。
可于心然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简直错漏百出。皇后最恨的明明是淑妃,况且以她的性子,喜怒哀乐全放在明面上,这么烂的招数她华琳琅定不会用更不屑于用。
皇上那样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之人更不可能被蒙蔽。会试泄题那么大的事他都能完全压下来令王家无处查起,这次会不会是他故意借题发挥?
不用半日,皇后囚禁宫女私自用酷刑,害得贵妃为其所伤之事很快便在京城权贵之中传了开来。皇帝震怒,甚至传了荣国公夫妇进宫。
几日之后一切迅速尘埃落定,皇后被罚禁足月华殿三个月抄经,除了祭祀宫宴其他任何时候不能再踏出月华殿一步。禁足不算什么,令众人瞠目结舌的是皇帝还命人收走了皇后的凤印。此事非同小可,再结合之前那桩桩件件触目惊心之事,有心人不免开始猜测这背后的更深层的意思。
另外,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华敏和卧底福儿被当场双双杖毙。而芙蓉轩的其他宫人们很快边毫发无伤地回到了于心然身边。
傍晚,于心然越想越觉得此事诡异,“小雅呢?叫她进来。”
“娘娘,我们找不到小雅,她不见了。”一喜回道。
“什么叫不见了?”正是小雅供出了卧底福儿,才牵扯出来皇后。
“小雅没跟着一起回来,也没被留在刑部,不知去了何处。”宜枝道。
如此关键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
“你们可知道她从前在哪里当差?”
一喜回答道,“奴婢听人说,她从前伺候过庄太嫔。”
伺候庄太嫔?那大概真与谢清无关。
可是......若谢清知道皇后私自囚禁了一个宫女百般折磨,定将这桩事当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买通皇后宫里的人将小琴放出来,再以其家人作为要挟,逼得小琴伤人......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如何,谢清在清漪殿听了这消息定然喜极而泣,再也不用刻意避宠,想怎么当宠妃就怎么当宠妃。
虽然心里有百般疑惑,权衡下来对她没有任何损失。皇后这暂时失势,谢清扬眉吐气,自己正好轻松一些,皇帝也不会时常来她芙蓉轩找她麻烦了。
“娘娘,侯夫人进宫来看您了。”门外的宫人突然通传。
定是为了此事而来,于心然赶紧翻身上床扯过被子装作重伤。
“你这蠢货,皇后娘娘费这心思对付你做什么!定是谢家栽赃!”王氏气急败坏地推门而入,华家与王家联姻多年,虽然嫡支庶支有所不同,皇后与侯夫人也算是未出五服的远亲。
“母亲。”
王氏冲进内室,气势张扬一脸怒意,“我们侯府同华家同舟共济,你倒好舒舒服服坐在贵妃位置上,不但未家族争取不到丝毫利益,反而弄得皇后因你而受到惩罚!”王氏歪曲事实,愤怒地斥责。“你快去求皇上宽恕了皇后!”
于心然连声答应,却不免想到了小琴临死前的一番话,说她的亲生母亲是被侯夫人害死的,可是她明记得母亲因心疾发作而亡,当时侯夫人还大发慈悲请了大夫来给母亲医治。
“你听到没有!”
尖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于心然回过神,“女儿听见了,定去求皇上开恩。”
可她最会阳奉阴违,待到侯夫人一走于心然立马跳下床写了封信给妹妹欣然,命一喜偷偷送出宫去。虽然心里认定小琴当时为了活命才对母亲的死胡言乱语,可还是交代妹妹去查一查。
若母亲的死真有蹊跷......
***
夜里,于心然再次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外室烧着炭,整座寝殿里头暖意融融如阳春三月,她却一身冷汗惊坐起。
自小琴半夜闯入芙蓉轩之后,她连着几夜做噩梦,梦见小琴浑身是血问她索命。
于心然抱着双腿,弓着背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呜咽起来,那一支箭刺穿小琴喉咙的场面实在触目惊心,溅出的血甚至沾染到了她衣裳上。当初为了不让小琴出宫告密,她和一喜利用了小琴的野心和贪婪陷害了她,那夜的箭虽然是王为意、射的,但这条命该算到她头上。
“梦魇?”
骤然响起的声音令她身体一颤,仰起头的同时一道阴影投射下来遮住了蜷缩成了一团的她。
“皇上?”于心然立即收敛了惊醒之后的迷茫和恐惧,眼底的泪光却来不及拭去。
此时深夜,皇上怎么在此处?
皇帝看穿她的心思解释道,“朕从清漪殿过来,正好经过,来看看你的伤势。”
原是从谢清那回来,顺路来探望她罢了。偌大的紫檀木床之上,于心然占据了中间的位置,长发自背后倾泻而下,“臣妾无碍了,皇上不必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