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安歌没有跟着莫玦青一起去见朱梦秋,而是选择留在酒店。知道她身体状况不好,莫玦青也就没有勉强,毕竟她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怕会凭空消失。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太阳,突然站在太阳下一时间还不太适应,伸手挡了挡。
街上人来人往,她站在原地却不知脚下该往哪处迈,好像前后左右都不是回家的路。
漫无目的地游荡到某处停了下来,抬头看到是家医院,一瞬间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梁安歌坐在椅子上失神的望着眼前来来去去的人,有人挺着大肚子脸上挂着将为人母的幸福笑容,有人低着头绞着手指满面恐惧与愁容。
梁安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冰冷。
护士从手术室搀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出来,紧接着叫了下一个人:“42号,赵丹。”
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被她的母亲强行推进了手术室,那个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恐惧与悲伤,她那么哀求,可她的母亲却只是冷着脸回避。
手术室的门关上,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年轻女人扶着墙坐到了梁安歌身边。梁安歌见她捂着肚子难受的紧,从包里掏了半天只掏出了一罐咖啡,这还是在发现怀孕前买的。把咖啡递过去:“喝么?”
年轻女人看了眼咖啡转头看着梁安歌虚弱一笑:“谢谢,但是刚流产的人不能喝咖啡。”
收回手握着咖啡:“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是我该谢谢你。”女人疼的深吸了口气,似乎现在连说话也会惹来疼痛,随即强颜欢笑道:“看你来这儿也跟我是一个目的,以后要多记着点,女人还是自己多照顾自己的好。”
“谢谢。”
“自己一个人吗?”女人问。
梁安歌点点头,“嗯。”
女人轻叹了口气:“孩子的父亲呢?”
梁安歌握紧咖啡,没说话。
见她是这种反应,女人瞬间了然也没再多问。
正当两人沉默,眼前飞快闪过一道人影,接着听到急切的声音:“阿姨,求您让我进去!我会娶丹丹的,我会对她负责,所以求您别把孩子打掉!”
梁安歌仔细打量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男人,满头大汗,大概是跑着来的。
被叫做阿姨的妇人嫌弃的看了眼男人,尖酸刻薄道:“你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没钱没势,凭什么娶我们小丹?我还没跟你算弄大我女儿肚子的账,你倒先过来了。”
男人突然跪下来拽着妇人的腿恳求:“阿姨,求求你给我时间!三年就好,我一定会让丹丹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妇人冷笑了声踢开男人:“你耗得起,我们小丹也等不起,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赶紧给我滚!不然我要叫警察告你qiáng_jiān!”
一直跟着梁安歌看戏的女人突然开口:“要是有男人能为了我这么卑微,即使他没有钱没有权,我也愿意跟着他。”
“为什么?”
女人转头看着梁安歌:“什么?”
“为什么你要羡慕?”梁安歌不懂她在羡慕什么。
“一个男人为了挽回你卑微到放下自尊和底线,这就证明他足够在乎你并且非常爱你。如果是这样,我会拼命留住这个孩子。”
“即便那个男人欺骗过你、伤害过你,你也愿意么?”
女人笑了笑:“人来这世间走一遭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把你视作生命的人更是难上加难。欺骗是什么?伤害是什么?只要没有做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原谅一次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因为会觉得欺骗、觉得伤害都是因为你还爱着他,如果不爱他做什么你都不会有感觉。”
梁安歌有些似懂非懂:“原谅一次会不会有第二次?如果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原不原谅,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希望有个人可以帮你说出来推你一把。”
“我…”我真的已经有了答案么?
“如果你还爱着他,不妨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孩子是你们之间最重要的纽带也是最后一个借口。”说罢递给梁安歌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有机会来北京可以来找我。”
“好。”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写着神经科医生简溪,既然是在北京当医生,她又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堕胎?
想罢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礼尚往来递给简溪:“我也在北京,等回去了再联系。”
简溪的脸依旧苍白的没有血色,却笑得明媚。
“我…还有个疑问,如果觉得冒犯可以不回答。”
简溪微微一笑:“你说。”
“那你为什么不留着这个孩子,也给彼此一个机会?”
简溪愣了几秒,空洞着双眼,道:“他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不配,他不配拥有家庭、不配得到幸福。”她对那个人多的是恨。
这该是多大的恨才能让她舍得把孩子打掉,想到此梁安歌突然觉得自己太狠毒,他们大人之间的事不该牵连到无辜。
楼道内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梁安歌看到两排身穿黑色西服高大威猛的男人们井然有序的朝她们走了过来,中间站着的器宇不凡的男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们的老大。
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是在哪儿见过呢?
他们走到简溪面前停下,低头齐喊:“嫂子!”
雄厚的声音与不同寻常的气场震的楼道里其他人双腿发软,梁安歌在缉毒队出任务的时候见多了黑帮血拼的场景,倒也没有怯场,就是觉得胃里不舒坦。
“简溪,孩子呢?”男人忍下愤怒,咬牙切齿道。
简溪冷着张脸并没有搭理他,反而转头对着梁安歌轻声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梁安歌抓住她的手,小声问:“自己可以吗?”
简溪点点头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说罢起身刚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踉跄,男人手快的搂住要倒下的简溪担心道:“没事吧?”
身为医生简溪知道不能在医院大声说话,所以只是推开他冷漠道:“孩子没了,詹向迩恭喜你又离断子绝孙近了一步。”
男人抓紧简溪的手腕,怒吼:“简溪!你竟然敢!”
看男人气的双眼血红,简溪冷笑出声,眼里满是嘲讽。转而回头看着梁安歌,好笑道:“看到了吧,像这种做尽丧尽天良事的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他报应呢,哈哈哈哈”
梁安歌不仅心疼起她,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一个明媚的女人变得像现在这样尖酸刻薄?她突然想起在哪儿见过眼前这个恨不得把简溪生吞活剥的男人,他是连厅长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詹家一把手,也是纵横黑白两道的大佬。没有人敢抓他,更不敢管他的事。
男人气的抬手就要打她,简溪硬着脖子瞪着他,可最终这一巴掌还是没落下来,托着她的脖子带向自己咬牙切齿道:“想死,我偏要让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说罢弯腰把人腾空抱起转身离开。
梁安歌看着像是龙卷风席卷而过的现场,若有所思:他来云南做什么?难道只是来找简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