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中说着献丑,但她扬着的脸上满满的全是骄矜,她的东狄第一美人之称并不只是因为高贵无双的身份。东狄女子善舞,而她便是其中独一无二的佼佼者。
听了这话,殿上众人的脸上有些许的古怪,一国公主当众献舞可是自掉身份。同坐的随云郡主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鄙夷,她大楚的贵女可不会做这么掉价的事。
惠帝瞥了一眼殿下众人的反应,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是皇太后此时开了口,“哀家还从未见过东狄那边的舞蹈。陛下,便准了吧。”
亲娘都开口了,虽是有些不合适,楚惠帝还是命内侍将乐器换成了东狄那边的。
异国曲调飘荡在大殿上,明乌公主一袭艳丽红装扭动起了身体,红色小巧的鞋子上面缀满了珍珠铃铛,随着曼妙身姿舞动,叮当叮当恰好与弦音相和。
人美舞美,配着乐器弦音,纤细的腰肢一手便能握住,鼓囊囊的胸口露出雪白的一片,红红的唇魅惑人心。殿中的大多数男子看得是如痴如醉,宫妃们则是用手帕掩了厌恶的神情,幸亏这东狄公主不是冲着陛下来的,不知廉耻的东狄狐媚子。
明乌公主感受到自己身上许多热烈的视线得意地勾起红唇,只要是男子,最后都会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这东狄公主倒真是个尤物,混不吝的武将们不像文官那么矜持,一边大口饮着酒一边火热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扫了个遍。
右单王眸光窥了殿中人的反应,但看到黑袍的男子漫不经心的模样,络腮胡下的脸动了动,端起酒杯朝明乌那里使了个眼色。
明乌会意,身姿旋转着往一侧的宴席偏去,不偏不倚正是镇北侯所在的席位!
这一幕落到众人眼中,都心有默契地静待之后的发展,看来东狄势必要将公主嫁给镇北侯。端坐在上首的楚惠帝也起了几分兴致,看了过去。他身为帝王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也算是阅美无数,东狄公主的确是个能勾起男人欲念的美人。
美人恩,祁朝晖那厮能消受住吗?徐大伴当做笑话和他说过,谢氏女离了镇北侯府后,镇北侯府可是一个女子都没进。
然而,冷着脸饮酒的男人连头都未抬,哪怕美艳的公主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
明乌公主这下被气到了,她见过镇北侯的上任夫人谢氏,不过是中人之姿而已,怎能与她东狄第一美人相比。
带了柔媚的笑容,她倾了柔弱无骨的身子故意往冷漠的男子那里倒去,手臂上缠绕的轻薄红纱直直的飘向男人脸上。
美人投怀送抱!看到这一幕的人扼腕艳羡镇北侯有艳福,当然还有一些人已经准备好了要向圣人进言明乌公主嫁与镇北侯可行!
祁朝晖感受到矫揉造作的女子往这边倒来,可谓是烦不胜烦,黑沉着一张脸一脚踹了桌案。几乎是瞬间,殿上传来女子的尖叫痛呼声,明乌公主四脚朝天摔在殿上,桌案上的饭食酒水尽数倒在了她的红裙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宫中的酒水浓烈,她手臂上的红纱被酒水浸湿,粘在了镇北侯的黑袍之上,香气扑鼻。祁朝晖闻了那气息十分厌恶,一手扔了那片红纱,紧皱眉头看着自己的衣袍脸色难看至极。
大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几息间的静默,还是裴后反应过来后使了个眼色命侍女将明乌公主扶了起来。
“既然知道是丑那便不要献了,东狄第一美人引以为傲的舞蹈本侯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祁朝晖嗤声开口,语气中带了浓浓的嘲讽,打破了一片沉寂。
“你!”右单王额头青筋凸出,鹰眸中凶狠,转而看向楚惠帝,“尊贵的天子,小王看得分明是镇北侯踹了桌案才让明乌摔倒!”
楚惠帝闻言嘴角抽搐,不止是右单王他也看到了。他略带责怪地看了祁朝晖一眼,出言安抚道,“公主受惊了,西域往大楚进贡了数匹月华锦,就赐给公主吧。”
明乌公主脸上梨花带雨本是惹人怜爱的模样,无奈她发髻上也洒了饭菜,看在他人眼中眼皮猛跳。有碍观瞻,有辱斯文!随云郡主瞥了一眼,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陛下,今日设宫宴本该是其乐融融,有这么一出是意外,不必大惊小怪。来人,领公主和镇北侯到偏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皇太后面色冷淡地开口,挥了挥手命嬷嬷内侍带着明乌公主和镇北侯去偏殿。
宫宴上时常会有污了衣裙的事情发生,是以在设宴的偏殿一般都放有几件常服在。皇太后这般吩咐并无不妥,可几乎是同时,惠帝和祁朝晖的眼睛眯了起来。
惠帝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表兄平仁侯的身上,平仁侯垂头神色如常。但,联姻一事事关重大,在他想出结果来不得不谨慎,惠帝朝徐大伴那里看了一眼,徐大伴躬身默默上前亲自领着镇北侯去偏殿。
皇太后见状脸色并未有变化,轻声命人奉上新茶。东狄的右单王面上愤愤,似乎还在恼怒镇北侯无情扔开明乌公主。
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列在文官中的谢太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眉梢间带了狐疑之色。他总觉得冥冥中会发生些什么,可是这是在宫中,戒备森严……
偏殿离正殿距离很近,祁朝晖慢慢踱步进去其中的一件空房。徐大伴亲手奉上一件锦袍,恭声道,“侯爷,咱家就守在门外,您请。”
祁朝晖颔首,解开沾了酒水的外袍扔在架子上,抬手正要换上新的锦袍。然而,他手臂一动,闻到锦袍上清淡的气味,凤眸冷沉下来,这气味有问题。
他沉着脸重新换上浸了酒水的黑袍,感受到从体内不断上涌的热意,薄唇阴测测地勾起,敢在他的身上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活的腻歪了。
他站了片刻,平缓体中的热意。
然而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间的门打开了,徐大伴的身影并不在门外,宫人们也仿佛销声匿迹。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神色娇媚惑人。
“镇北侯,本公主仰慕你已久。”明乌公主新换的衣衫轻薄,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偏殿替换的常服上都浸了东狄的秘药,这药平时不显宫人们接触无事,但若遇酒最为猛烈,镇北侯饮了酒又闻了秘药,这次是万万挣脱不开她的。
二人发生了关系,就算祁朝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于事无补,他总不能去找太后的麻烦。
至于门外守着的内监,自然有大楚的太后帮他们将人使开。
她一靠近,祁朝晖鼻尖的气味愈发浓烈,头脑也略有些昏沉,他撑了撑额角,暗道能在宫中坐下这般布局只有惠帝和太后两人。
为了让他娶东狄女子,脸面都不要了。
呵,他冷笑一声,掏出袖中的贴身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蓦然间的疼痛让他清醒,又是一脚无情地将女子踹飞。明乌公主的身子砸在门框上,魅惑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相信他中了药居然能抵挡住她的诱惑,而且丝毫不怜香惜玉。
“就这幅模样还妄想勾引本侯,令人倒尽胃口。”明乌公主被他嫌弃到吐的眼神刺激,直直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这么大的响声自然惊动了不少宫人,徐大伴就在离房门不远处的拐角,听到这动静眼神阴狠地瞪了一眼太后宫中的常嬷嬷,急冲冲地赶过来。
这老货,是故意引开他的!
“侯爷,”徐大伴冲进去喊了一声,看到昏迷的明乌公主眼皮猛跳,已然明了发生了何事。但镇北侯并不在房中。他额头冒出了冷汗,一边命人去唤太医一边急着将此事告知陛下。
等到他焦急地回到宫宴上,一眼便看到镇北侯面色如常地坐在席位上,只身上还穿着同一件衣袍。
徐大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镇北侯看来是没有中招,幸好幸好。
他俯身将事情告诉陛下,楚惠帝骤然握紧了龙椅的把手,沉沉地看了右单王一眼。
“右单王,方才宫人报明乌公主在殿上摔得狠了些,朕已经命太医过去为公主诊治。”
右单王从祁朝晖面不改色地回到宫宴上便知道明乌的勾引失败了,他不紧不慢地道,“多谢天子费心,想必明乌身上也只是小伤。东狄和大楚的联姻之事,还望天子早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