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了抽鼻子,“这些年来我们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养,这盖房子的钱还是他在外面工作时攒的。我们都给他看好了对象,原本打算今年办酒席结婚的,谁想到去年会出了那样的意外……”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脸色悲戚。
比起追究当年的内情,沈乐新这趟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他小舅舅接回家。这女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当年有没有涉嫌拐卖,他家自然会好好调查。
吴缘问她,“他坟墓埋在哪里?”
杨秀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吧,也给他上柱香。”
她打开柜子,拿出了几样水果,准备做祭拜的贡品。
沈海铭被他们埋在后山,这一片都是埋着这个村去世的人,坟墓和他养父挨在一块。他们这个村依旧保留着土葬的习惯。
周围坟墓不少,在夜晚时显得阴森诡异,沈乐新胆子不大,下意识地往吴缘这边凑了凑。
他们三人每人上了一炷香,郑重其事拜了拜。
杨秀禾对着墓碑在那边絮絮叨叨,不外乎是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在地下不必操心。还说他以前的亲人找来了,让他不用担心。
这片区域坟墓多,还有几个鬼还没去投胎转世,坐在墓碑上翘着腿聊天。
“在这边拜有什么用,锋仔又没埋在这里。那些贡品还不是便宜了咱们。”
“那孩子也是可怜,等下咱们也带一些给他吧。”
“虽然能理解秀禾做法,但对锋仔还是太不公平了。”
“她一个女人,没了大儿子,只剩下阿瑞,把阿瑞看得眼珠子一样,这也不能怪她。”
两个老鬼在那边长吁短叹。
吴缘神色微敛——沈海铭没有埋在这边?那他埋去哪里了?而且听两老鬼的说法,这事还透着蹊跷?
她没有表露出半点的异常,上过香以后,就跟杨秀禾一起回去。他们今晚得呆在这村里休息,沈乐新直接花钱向一位村民租了三个房间。
当他和杨秀禾提起要想将沈海铭带回家时,先前一直表现得温婉和善的杨秀禾直接发飙了。
“不可能!他在我们张家呆了二十五年,就是我们张家的孩子。我不允许你们把我的孩子带走,你们这是要割了我的肉!”
“我老公临死前也最惦记着他。我还特地将他们两的坟墓挨一块,就算锋仔还活着,他也未必愿意跟你们离开。”
杨秀禾的儿子也哭着表示不许把哥哥带走,哥哥是他们的,谁也不能拆散他们一家四口。
这边闹的动静不小,导致左邻右舍们都过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他们当然是更偏向自己村的人了。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你们也得顾虑一下秀禾他们家的心情。去年锋仔去了后,秀禾太过伤心,还生了一场大病,前段时间才刚养好的身子。”
“对啊,而且听秀禾的意思,你们还准备烧成骨灰?我们这边就没这习惯,这不是对死者不敬吗?再说了,你们把人带走了,还打开坟墓,不怕惊扰到他,让他没法安息吗?为了锋仔好,你们也不该这么做的。”
“就是,锋仔最孝顺不过。他生前放心不下秀禾mǔ_zǐ两,死后肯定不愿意离开他们的。我听你们说,你们家也有好几口人吧,你爷爷又不缺儿子,但张家也就这两个。”
沈乐新简直要气死,他觉得他叔叔要是活着,肯定也想回家,不然他给爷爷托梦做什么。他家人多怎么了,人多也没有随便给人的道理啊。而且小叔叔还是被拐走的,谁知道杨秀禾是不是人贩子呢。
然而他一张嘴,根本说不过好几张嘴。
杨秀禾拉下脸,“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你们说他是你孩子,有证据吗?”
“就凭这照片?长得像的也不是没有。”
她直接耍起无赖来,铁了心不让沈乐新他们如愿。
汪斯年也站了出来,对他们说道:“婶婶是真心把锋仔当自己亲生儿子看待的,他死了,她比谁都难受。她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了刺激。”
沈乐新说道:“我爷爷也七十岁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让我小叔落叶归根。”
比年纪,他爷爷年纪更大呢。
杨秀禾眼一翻,就要晕厥过去。
沈乐新气得不行,却也只能先放弃。
离开张家时,他依旧鼓着脸。
吴缘说道:“你小叔叔的死有些问题,他养母应该知道一些。”
沈乐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难怪她不肯火化,不对,就算真有问题,都过去那么久了,尸体也看不出痕迹啊。”
尤其是他小叔还是死于山体滑坡,这个可不是一个小村庄的妇人能够操控的。
吴缘说道:“今天咱们去祭拜的那坟墓,底下是空坟。他应该被埋在别的地方了。”
“这个也能占卜出来吗?”沈乐新重点离开被带歪。
吴缘脸色平静,“那坟墓附近的老鬼们聊天说的。咱们半夜可以去问问他们,他们应该知道的。”毕竟人私下做的事情,或许能瞒过活人,但瞒不过鬼神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徐晏亭忽然开口说道:“他家那孩子,寿数有问题。”
“那孩子寿数只有12年。”
可是他现在却已经活到了十五岁,而且看着还挺健康的。
吴缘若有所思,那个名叫张瑞的小朋友,她今天看他面相的确是早夭,但具体寿数没算。她还真没想到张瑞本该在三年前就死了。
再想到本应长寿福禄一生的沈海铭,她不由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很大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