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三月底,与清明也不差几日了,这时候还没去找寺庙庵堂,这祭拜显而易见是已经迟了,基本便干不成了的。
那这一说,表姑娘打着清明的名头,实际却只是为了攒银子的?
苏磬音一时有些怔愣,她过门三月,鸳鸯馆那边虽然每月花的银子都不少,但是大多都是摆在明面、有去处的,衣裳首饰、或者大头的吃燕窝,喝补药之类。
这种没有去路,就是单纯要银子的事,表姑娘这种官家小姐,还当真从来没有过!
若不然,苏磬音也不会疑心有问题,特意叫奉书过来问清楚。
苏磬音只是天性闲散了些,又不是蠢笨的,目光从齐茂行那废了腿上一看,就也立即明白了这表妹转变的缘故。
看来手里的银子才最靠谱,这事儿谁都知道。
她方才还因着齐茂行的言行生气,这会儿却是瞬间平息了下来,看向齐茂行的眼神里,甚至都还带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咳,二爷早已说了鸳鸯馆里要什么都不许拦,既是表姑娘的意思,石青,快将银子给了!”
苏磬音说罢清咳一声,看也不看门外的齐茂行,又继续道:“月白,我怎么的觉着外头鸟儿叫的有点吵,快将门窗都关了!”
月白哪里会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闻言上前,只等着奉书拿了银交子退出去之后,对着门外的姑爷屈膝福了一礼,就很是干脆的将门在他眼前紧紧的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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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齐茂行像是还未曾回过神一般,手心紧紧的攥了轮椅扶手,一时没有开口,只脸色沉的吓人。
“二……二爷?”奉书知道自己闯了祸,哭丧了脸,叫的小心翼翼。
齐茂行声音冷峻:“这事,为何不早与我说?”
奉书深深低了头:“小的上次求见,就是要与二爷禀报的……只是您不耐烦听,只说表姑娘要,给她就是了,后来又叫小的去找陈工笔……”
听着这话,齐茂行也想到了他当时的吩咐,只是那个时候,他怎么会想到,表妹要的银子,竟是这般情形?
齐茂行微微闭了眼,声音发沉:“表姑娘要银子干什么,你可见过?”
“只是收下了,没……没曾花用过。”奉书小心看他一眼,又补充道:“只前两日,表姑娘叫揽月出去了一遭,将散碎的银两,都去钱庄里换成了银交子。”
轻飘飘的一张银交子,保存起来自然要比银子方便的多,日后出了什么事,是藏是用,也都更方便。
齐茂行缓缓的呼一口气,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吴家败落,表妹不过是凑巧想攒些银子安安心罢了,算不得什么,未必就与废了有干……他堂堂男子汉,不必因此多心,不必在意……
偏偏奉书这个没眼力的,还攥了手里的银交子犹豫的问了一句:“那这次的银子,小的还给表姑娘送去不?”
齐茂行抬起头,眸光阴的吓人:“不送去还赏你不成?”
奉书脖子一缩,不敢反驳,一路小跑的赶忙退了下去。
骂了这一句,齐茂行缓缓吐一口气,紧握着扶手的双手终于松了开来。
松手之后,结实的木料上,仍是印下了一处明显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自我安慰):表妹就是凑巧要银子安心罢了,和我废了的事没有关系!
苏磬音(敷衍):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齐*气鼓鼓*茂行:(捏碎扶手+1)
第19章 夫君承诺
“表哥,你腿上的伤可好了?怎的这么快就出门挪动了呢?”
抱节居后的桃园内,远远的看见了正在林中开弓的齐茂行之后,表姑娘吴琼芳一面问着,一面急急的赶了过来,眉间微蹙,似乎盛满了数不尽的记挂与担忧。
正是阳春时节,桃园中的桃林都已结出了粉嫩嫩的花苞,虽未盛开,但也已初露夭夭之态,吴琼芳一身素色绸裙,眉目间像是笼着一抹总也挥不去的忧愁之态,映着这粉嫩满林桃花,更显得弱不禁风,格外的惹人怜惜。
只可惜,亭下的齐茂行却像是丝毫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神色平静且冷淡,仍旧不急不缓的饮了一口手中清酿,方才简单回了一句:“无碍。”
对着这样的表哥,吴琼芳的心头忍不住一跳。
可她面上却不得不勉强耐了性子,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便状似无意的将话头扯到了来意上:“表哥,我昨日听奉书说起几句,表嫂她……可是觉着我住在府里,不耐我素日花用了?”
即便是姨母唯一剩下的血脉表妹,齐茂行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的皱了眉头:“她何时嫌弃过你的花用?”
只这一句,吴琼芳便已听出了他的维护之意,一时间心下更气。
自从表哥将她从教坊中接回来之后,虽然身份卑贱处境尴尬,但她有齐茂行护着,在这侯府里却是从未操心过衣食花费这些琐事,反而因为齐茂行的家私丰厚,出手又大方,她在侯府里的吃穿用物,甚至还比在吴家时都要讲究豪富了许多。
就苏氏进了门,表哥都也特意照应着她,从不叫人旁人轻待。
这样的情形下,她当然不会去主动提起这些阿堵物,平白跌了自个女儿家的矜贵。
可自从齐茂行废了之后,她的处境却渐渐的变了许多。
她身子不好,每日都要进一碗血燕,府里早是知道的,大厨房里也专有一份表哥给她备下的燕窝,每晚睡前都会定时送来。可前些日子,大厨房里却说什么人手不够,忙不来,她的燕窝也顾不得专腾一口灶台去熬,若是非要,便得另花银子打点。
一碗燕窝都是如此,旁处的琐碎慢待,就更不必提。
吴琼芳本想叫奉书去与表哥说明她的委屈,可偏奉书这小子,只说着什么二爷伤还未好,这么点小事忍忍便罢了,不要再麻烦二爷。
她心下不忿,可却也无法强逼奉书,无奈之下,可不就得拿身上的银子来换维持着原本的待遇不变。
也就是到了这时候,她才慢慢发觉,这银子竟是这般紧要,尤其齐茂行的伤势并不见好转,吴琼芳无人可靠,担忧之下,自然而然,便也顺着按着贴身丫鬟揽月的指点,寻着祭祀祈福的话头,去与抱节居里张口要来。只当攒些压箱底的底气。
也是她自打进了侯府,就从没人限制过她的花用,以往要东西取银子,从来都是径直便给了,加上她官家小姐,不通庶务,只觉着几百两银子罢了,算不得什么。
谁曾想这才开了第二回 口,苏氏就却叫了奉书去问,且还偏偏就正撞上了表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