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我还有好多的话没说,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做,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世上仍有一个女子得你庇佑宠爱即将以真心诚挚报你的时候,你却已经先我一步踏入成人世界里与另一个女子谈婚论嫁了。
褚唯愿抱着周嘉鱼泣不成声,她站在这一方花团锦簇漫天霓虹里,自成一角,亦无人敢扰。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下来落在衣服上泅开一大朵深色的痕迹,周嘉鱼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惟一能做的,只是同样伸出手来回抱住怀里颤抖呜咽的女子。感受一场有关少女心事中最为惨烈失落战役。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褚唯愿一双杏眼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水光,好像稍一眨眼就会溃败决堤,她慢慢松开抱着周嘉鱼的手,有些神情恍惚的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呢?
是她四岁那年被接回家时,在门口他趁人不注意轻轻捏了一把自己婴儿肥脸蛋的时候?是她八岁那年得了水痘他敷衍着拍拍自己说以后东子哥哥娶你的时候?或者是自己十二岁拿着一堆寒假作业求他帮忙时,他一脸不耐烦却还是给她写完了一叠卷子的时候?总之……她也说不清楚,褚唯愿只知道自她有了完整记忆的时候,之后很多年的人生,都是与纪珩东这个人,分不开的。
他被送出国那一年,她曾经在机场的闸口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哭的可怜兮兮的,当时所有人都说愿愿和纪老四感情深呐,走了一个从此俩人再也没法为非作歹了。可是只有褚唯愿自己知道,她怕他走了以后,就不再回来了,她怕她再也见不到,这个被自己跟在屁股后面叫了十年的四哥了,那个肯为她写作业挡巴掌背自己走过无数次林荫道的,纪珩东。
等到懵懂少女最终成长为亭亭佳人的时候,等到褚唯愿第一次知晓这世界上除了亲情友情还有爱情这种感情能让世间众多男女趋之若鹜的时候,她才有点恐慌忐忑的,把纪珩东悄悄从心里的某个地方划分到另一个领域。而那个领域,是她初识男女世界中一个名叫爱情的地方。
她亲眼见证了纪珩东从男孩到男人的变化,看着他失去母亲,看着他性情大变,看着他认真求学,看着他归国以后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看着他风度翩翩姿态随意的留恋花丛,终日醉生梦死。所有人都道他纪珩东是多情寡淡之人,却惟独年少的褚唯愿深信,他过去种种,不过是情重之人大伤初愈之兆,她总是默默的想,不管纪珩东如何,只要他还在这里就好了。
一路走来,褚唯愿静静的以一种看起来最理所当然却又没毫无底气的方式留在纪珩东身边,每天恣意妄为的得到他和所有人的照顾和疼爱。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之所以声势浩大的生活在他的生活里,她不过是想偷偷的,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她想,早晚有一天,她会等到他来正视自己,将自己不再归为妹妹这个行列,她会等到他。
可是,在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以后,他却毫无前兆音讯的,开始了和别人的谈婚论嫁……这又让她,如何是好?
…………
纪家爷孙亲自到访,韩家上下皆是惶恐用心的。一餐晚饭而已,足足吃了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韩家四口人更是出门来送。
韩家夫妇在饭桌上是怎么端详纪珩东怎么喜欢,不同于社会上普通男子,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感,就连举手投足间的行为,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韩爸爸笑岑岑的看着纪珩东,站在车旁给两人拉开车门试探着意思。
“珩东,我们沁沁刚回北京,听说你在城里生意做的很大,还想麻烦着你多多帮帮忙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
纪珩东平静的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女子,笑道。“韩叔叔你这可抬举我了,我的买卖大多拿不上台面,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东西,再说韩小姐美国长大什么世面没见过,哪里用的上我。”
纪爷爷就怕纪珩东这张嘴上没个把门的由着自己心性什么都敢往外说,忙咳嗽两声打圆场。“这孩子打小就没什么正形,跟谁都插科打诨,什么时候等你家姑娘有时间了,我一定让他亲自过来接人。”
谁知在晚餐上一直沉默寡言的韩家女儿,听见这话,扬起秀气的脸忽然挑衅般的朝着纪珩东伸出手。“都说纪家公子手里的温柔乡富贵冢让多少人流连忘返,我在美国什么都见过,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你没时间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上门去找。”
一句话,将女子的心意表露无疑。纪珩东沉默着向上挑了挑眉,伸手回握。“欢迎。”
纪珩东的车和老爷子的车是一起开过来的,已经耽误了那边两个小时,就是冒着把老爷子气背过去的危险纪珩东也得自己开车走了。纪爷爷知道对于这个混球孙子不能急,得一步一步来,也不拦着他。只悠悠扔下一句话。“那个姑娘是我和你爸一起看中的,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吧。”
纪珩东脚步一停,背对着爷爷无声的做了个鬼脸开车绝尘而去,毫不留恋。
等他赶到褚唯愿费劲淘腾的那个花园的时候,人都已经快散了。看着他打门外进来一窝蜂的都冲上去骂他没节操不知好歹,为了女色不要义气云云。
纪珩东大咧咧的拿起杯仰头一口干了三起儿算是跟大家伙赔罪,撂下杯才想起褚唯愿来。往人堆儿里扫了一眼,却并未见到人。有点奇怪,“拖油瓶呢?她张罗的怎么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