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景瑄和谢明泽一路跟随清慧走到亭中,名唤玄音的青年道士正在点香抚琴。
他的琴音非常空灵,让人听了只觉身心舒畅,心中的阴郁无形中被带走许多,让人轻快起来。
等他一曲终了,荣景瑄和谢明泽才冲他抱拳行礼:“玄音大师琴技高超,听后受益良多。”
玄音微微一笑。
一阵莲香拂过,他整个人仿佛莲花将开,端端一派仙风道骨。
“两位陛下,坐。”
他这一开口,就让荣景瑄二人怔住了。
清慧麻利地送来两个莲花墩,扶着他们二人稳稳落座。
玄音见他们似被自己开口惊到,不由又是一笑:“两位陛下不用惊恐,玄音自幼生长于玄天观中,修习观天之术,二位的到来,已在贫道意料之中。”
大褚佛道并通,百姓多有信仰,而作为一国皇室的荣氏也并未单独推崇哪个,而是二者皆推,对于大师们一视同仁,多有礼让。
永安之中不仅有皇家寺院皇觉寺,也有道观清阳观,适逢七月十五,佛教称盂兰盆会而道教称中元节,两边寺庙道观荣氏都有供奉。
论说道教之中,大多修习全真,既修清静无为,去情去欲,修心炼性,养气炼丹。皇家清阳观便是修的全真。
然而这玄天观,似又修的另一种。
荣景瑄并不好道法,所以观天之术他也只能从字面大略体会一二。
倒是谢明泽博览群书,问道:“大师修观天,修前世今生,天观地向,星辰日月。”
玄音又是一笑,束手离琴,点头示意清慧取琴离开。
等到亭中只剩三人,玄音才再度开口:“两位陛下,实不相瞒。三月十五时贫道曾在峰顶观星,那一日天象异变,帝星动。”
荣景瑄皱起眉头。
三月十五正是他与谢明泽大婚,逃出长信,也是他复而重生之日。
玄音继续道:“陛下……贫道说句实话,大褚气数已尽,本应覆灭。”
虽然话并不那么好听,但荣景瑄心里清楚,他说的确实没有错。
他和谢明泽此刻还活着,确实是异数了。
“陛下,玄音虽只双十年纪,但修习观天术已一十八载,从小到大,从未看错天相。”玄音淡然道。
他长得确实十分年轻,又一派仙风道骨,看起来彷如十几许的少年一般,但他说的话却又相当霸气,显得十分笃定。
谢明泽见他少年老成模样,不由轻笑道:“大师道法高超,谢某佩服。”
玄音听了也毫不谦虚,直接冲他点头:“陛下谬赞了。”
谢明泽:“不,大师确实十分厉害。”
玄音:“客气客气。”
荣景瑄:“……”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个大师有点不太靠谱。
荣景瑄清清喉咙,问道:“可否请问大师,大褚如今的气数呢?”
玄音没有马上回答,他揭开博山炉的祥云莲花山盖,用长针拨了拨里面的香。
一股淡淡的青莲香味逸散出来,闻起来便让人心情舒畅,满心烦恼都成空,前尘往事皆不忆。
“陛下,”玄音淡淡开口,声音仿若春风扶柳,“大褚气数全系二位之身,端看未来的路如何走。”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有趣。
荣景瑄和谢明泽对视一眼,都觉得他们能死而复生,才是大褚气数是否还有的根本。
玄音见他们不开口,犹豫片刻,突然问:“不知二位身边缺不缺个看天相风水的闲人?”
荣景瑄一惊,忙问:“大师是愿入世而行?”
之前玄音玄乎乎说了那么多,荣景瑄和谢明泽也只以为他大概是看出些端倪想要提醒他们,这个大师看起来不是坏人,相反,无论他的长相还是气度都令人十分信服。
但他们真没想过他要跟着他们一路复国而行。
大多道士不都是在山上道观清修吗?许多大师终其一生都不会入世。
玄音这样一说,反而显得怪异。
他听了荣景瑄的问话,低头摸了摸鼻子,突然微红了脸:“师父说贫道天生道骨,但年纪太轻,必要入世走一遭才能勘破红尘,终成道心。”
他倒也是实在,师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次终于等来他们二人,迫不及待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水平,想要让二人开口请他下山。
结果他显摆得太过了,荣景瑄和谢明泽根本一点那心思都没动,反而惊讶于他的想法。
想到这里,玄音不由有些垂头丧气。
俗世中人真是心思复杂,不好猜,不好说。
他这派天真烂漫样子,倒是让他心里的“俗世中人”觉得十分好笑,谢明泽不由安慰道:“大师肯随我们一路,我们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恐未来路途坎坷,千辛万苦,还望大师海涵。”
玄音还未说话,倒是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的清慧突然跳出来,拿着一把折扇大笑说:“我家师父不怕吃苦,能吃饱就行!”
“死小子,你给我回来。”清慧说完就跑了,玄音气急败坏跳起来,一边追他一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