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图握着话筒的手越来越紧,半晌才缓过来,“佳书姐,你知道的,弟弟还那么小,短时间内,我们也买不到合适的房子。”
凑不出钱,宁佳书当然知道。
“宁姨跟我说了,背你的包是我不对,你搬回来吧,我不会再这样了。”
“不光是包的问题。”
“你的其他东西,我也不会再碰了,从前是我不懂事佳书姐,对不起。”
“你再早点认识到也不至于这样,”宁佳书不耐烦站起来,“行了,我很忙,再说吧。”
她匆匆挂了电话,朝洗手间去。
比起回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不顺意,她确实更倾向于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宁母不算一个很差的母亲,温柔体贴,但缺点也显而易见,耳根软,没主见。
亲生女儿在天平秤的这一端,重组的家庭在另一端。宁佳书十八九岁的时候,很是乖巧了一段日子,使劲想把母亲心中的天平往自己这边带。后来才发现,即使是赢了,这样的日子也实在叫人不痛快。
天底下的东西都是有缘分的,既然合不到一起,那就干脆彼此都离得远一些。
这样想着,宁佳书到底还是给宁父去了一个电话。
到这一步也就够了。
叫罗图fù_nǚ搬出去很简单,可到底宁母再婚已经这么多年,宁佳书不想给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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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挂掉手机,宁佳书对着镜子补口红时,竟然在洗手间隔间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任可雅,她在打电话。
中文是母语,夹杂在一片闹哄哄的俄语里,实在很好辨认,宁佳书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听出来她似乎也在与人争执。
“……妈,你不看报纸吗?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你要我去跟这种纨绔子弟相亲?”
“别说了,要见你自己去见,你明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那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眼里只有我的。”
“我出这么大事你都不关心,你只关心怎么把我嫁个有钱人,你是亲妈吗!”
……
女孩年轻时候,总是对自己的魅力无限自信,宁佳书起先觉得她可怜,听完下半段要把霍钦把到手的宣誓后,又不太想同情她了。
扔掉纸巾烘手,正要迈步踏出洗手间,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你站住!”
真麻烦。
宁佳书手插进裤袋翻白眼,转身。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佳书下巴微颔,“听见了。”
女孩咬紧下唇,眼边的红痕还没消退,咬紧下唇,表情十分屈辱,活像是自己欺负了她。
“你要怎样,往外说吗?”
“你刚认识我,可能不清楚,我脾气不太好,”宁佳书叹息,“如果你再用现在的眼神瞪着我,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
任可雅恨恨移开眼睛,“你要是说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本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不过既然你这么威胁我,那就看心情喽。”
“你!”
宁佳书就喜欢看张牙舞爪的人气得跺脚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慢条斯理把擦完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才转身折返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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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库茨克的太阳快落山时,旅客们终于乘上新换的飞机继续接下来的航程,那边派来了新机组,宁佳书等一行人返回上海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宁佳书客舱里睡了一路,倒也不困,落地便跟着晋机长在公司完成后续的调查。
燃油管道的故障机务组已经在排查,起飞前好好的,过了积雨云才出现泄露,如果管道是被雷电击坏的,任可雅又是第一次上左座。那么,即使她父亲是申航高层,这次放机长可能也悬了。
任可雅当然明白这一点,从落地起就是蔫的。
与之相反,宁佳书倒是挺开心,回公寓前在公司食堂吃了早点。
何西出勤不在家,她开车回去睡一觉起来,还能休息两天。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进公寓的电梯间。
宁佳书从地下车上楼,到一楼时,轿厢一开,迎面便看见了霍钦。
他飞完轮休,穿了件白蓝色卫衣,额上冒着汗,大概刚刚晨跑回来。
宁佳书嘴巴一翘,刚刚想打招呼,便看到了随后上来的女生,亲昵地抓住他的衣角进来。
穿着款式差不多的白色卫衣,头发全往后梳,扎了个高马尾,额前有绒绒的碎发,大眼睛,年轻又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