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府众人瞪圆了眼,显然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面首!
“你……”
“好了!师爷也累了,退下吧。”
虞大人将身边的人拦下,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南瑾瑜身上收回,抿唇道:“仇大人确定她死于失心疯么?”
“回大人,依仇某多年的仵作经验看,十有八九!”
仵作脖子一梗,将三分的话硬说成了八分。
虞大人不愿在燕京来的贵人面前落了脸面谁都明白,他自然也不愿意被个小白脸儿侮辱了,这实再是有辱家门!
“十有八九?方才仇大人不是说只排除了中毒与外伤?这会儿便笃定是失心疯自戕了么?”
萧瑾笑得痞痞的,见琉璃跟着附和点头,心底微暖。
“这……只是推测,不过……”
“既然是推测,依据呢?失心疯是表象,因为什么得了失心疯仇大人可知?”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就他们这么个问案法儿,今儿别说接风宴了,只怕是宵夜都没得吃,大家一道饿死算完!
“这我如何能得知?”
仵作瞪了她一眼,想到她不过是略通医术,便又道:“失心疯不排除娘胎里带出来的,若是要查断一名奴籍舞姬的身世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杠你就对。”
南瑾瑜摇头,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尸体旁边,将盖着脸的白布揭开,面色淡定得有些离谱。
“小瑜……”
萧琛想制止她却还是晚了一步,裹尸布已经拉开了,并且是完全拉开。
“我没事儿。”
南瑾瑜冲他摇头,而后转向一旁的青衣,道:“匕首、碗。”
“这儿呢!”
青衣笑着应声,立刻从夜白身上取了匕首递过去,面不改色立在南瑾瑜身后。
虞大人身边立刻有侍卫送来只巨大的白瓷碗,搁在南瑾瑜身边的空地上。
“后退。”
南瑾瑜没回头,语气却不容置喙,众人纷纷后退,唯独萧琛还立在她身后半米,并未动过。
“秦王殿下……”
“无妨。”
虞大人显然没想到萧琛如此,微微愣了下,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只看得见蹲在尸体面前那个瘦弱的背影,肖极了当年的故人。
“要帮忙么?”
萧琛见她深吸了几口气,不紧不慢道。
“唔,那就请殿下盯着点儿吧。”
南瑾瑜眼尾的余光飘向一旁瑟瑟发抖的紫苏,停在了晕过去的丑女身上。
“嗯。”
萧琛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盯上那个舞姬,不过既然她察觉到了异常,自然是可疑的。
众人还在紧绷的等着南瑾瑜要做什么,只见她手中的匕首迅速划过尸体身上某处,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手中的匕首便狠狠一转,还未冷凝的温血飙出来,像极了宰杀牲口的样子。
嘭!
满身鲜血的南瑾瑜将苏苏的尸体扣在那口白瓷碗上,指尖默默记数,约莫在一炷香后,她忽然挪开尸体,手中的匕首瞬间扎进白瓷碗里。
铮!
匕首与瓷器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血污满地,染红了舞姬的衣裳,萧琛抬手,空气中瞬间凝结成霜白的冰晶,血污冻成了冰块。
白净少年蹲在尸体面前,神色冷漠又淡然,瞧着竟然比仵作还可怖……
“你这是做什么?对死人没有敬畏之心,这等侮辱尸体也不怕人家亡魂……”
“闭嘴!”
不等南瑾瑜反驳,夜白已经冻住的污血敲碎移开,唯独留下匕首钉进地面青石的一小块,乍一看似乎有东西。
“没本事不怪你,眼拙是病得治。”
青衣挑了下眉,姑娘问她要匕首时她已经猜到了,只是她想知道姑娘是如何知晓蛊虫在心口的?
“你骂谁呢?你说谁……”
“仇大人!你仔细瞧瞧匕首上钉着什么?”
虞大人凑近了几分,脸上浮现出无比惊讶的神色,看南瑾瑜的眼神都与方才不同了。
“能有什么?”
仵作满脸不服气的凑上前去,直到他看清楚那匕首上钉住的冰块里竟然躺着一条可怖的虫子,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瞳孔放大的盯着南瑾瑜。
“这便是舞姬得失心疯的原因,一只蛊虫。”
虞大人叹了口气,将仇大人拉起来,又冲秦王殿下拜了拜,道:“今日天色太晚,是虞某人狂妄自大想审案,却怠慢了贵人,不若先行接风宴,案子明日继续查,秦王殿下与七殿下意下如何?”
“可。”
萧琛言简意赅,小狐狸身上的血污瞧着扎眼,该去沐浴换衣裳才是,旁的事儿都不重要。
“如此,半个时辰后,请诸位贵客到花厅一聚,请!”
“请!”
南瑾瑜临走还瞧了眼地上那个晕过去的舞姬,总感觉哪里见过这女子,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只能跟着萧琛离开。
虞大人亲自将人送到客院以示诚意,等人一走,南瑾瑜便再也绷不住钻进了耳室。
“我要沐浴,青衣帮我拿件干净衣裳……”
南瑾瑜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拎着脱到一般的袍子僵硬的转过身去。
“青衣他们住旁边的院子,你要的衣裳。”
萧琛捏了捏她僵硬的小脸蛋,将衣裳搭在屏风上而后转身出去了,君子得令人咋舌。
“哦!”
南瑾瑜还出在蒙圈的状态,便听到外间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半个时辰便要过去,太短。”
“……”
方才还想夸他的南瑾瑜这下彻底恼了,这妖孽果然满脑子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半个时辰还嫌太短,你咋不上天呢?殿下!
“唔,气傻了么?不说话。”
萧琛见她竟然没动静,抬眼瞥了下耳室,氤氲的雾气环绕着富贵花开的暗刻屏风,竟然是最不值钱的松木制成,瞧着有些年头了。
这富庶的东川府刺史大人的府邸竟然如此破旧?
“不敢不敢,殿下您高兴就好。”
南瑾瑜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这会儿惹他就是傻子好么?
连续赶了这么多天路,好不容易能歇上一夜,她怕是疯了才会给他折腾自己的理由!
“这话听着……哦,对了,方才你是如何知道蛊虫在她心口的?”
萧琛打了个哈欠,摆弄着案几上的文房四宝,这屋里的一应陈设皆是如此,廉价得令人震惊。
“说了殿下可能不会信,我听到的。”
南瑾瑜慢吞吞道,死了的人距离大脑彻底死亡还有好几个时辰,她原本是准备四肢放血引蛊虫出来的,不想竟然探查到了一些想法。
“嗯……这是见鬼了么?”
萧琛诧异道,可是他并不觉得小狐狸在与他开玩笑。
“非也非也!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科学家研究出来结论得知,一般人死亡之后,大脑还会活跃几个小时,所以我探到了她的思维。”
南瑾瑜解释的有些敷衍,洗干净之后便觉得有些困倦,靠在浴桶便上便要想睡上一会儿。
“这说法倒是十分新鲜,不过听起来也有些道理。”
萧琛的声音忽然靠近,瞥见她已经阖上的眼,长臂一伸便将人捞了起来,拿杯子裹成蚕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