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器营可不是随随便便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再说了,听闻陛下有意解除殿下与南瑾瑜的婚约,她才这般着急上火的追来么?
“休息?”
南瑾瑜眼皮子一跳,感觉自己按捺不住体内的暴躁热力,想要直接毁了这喜庆的氛围。
“是啊,殿下进来操劳过度,今日身体都不大爽利,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自然是在休息,郡主与其在这儿干站着,不若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荧月拿帕子擦了擦掌心上洒出来的汤水,反正殿下不肯喝她做的汤,洒了便洒了吧,许是秦王府的厨子厨艺高超,因而瞧不上她的手艺也是正常……
言下之意便是,明里暗里说南瑾瑜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么?
“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身体这般不堪了还准备纳妾么?”
南瑾瑜一步步走上前,视线落在荧月得意的笑脸上,竭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冲上去手撕了她。
毕竟,倘若萧琛打算纳妾,单凭荧月一个巴掌也是拍不响的,她又何必那般没有风度呢?
“这个……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荧月闻言并没有否认,反而一脸娇羞道。
“大伙儿脸上写着不是?我又不瞎。”
南瑾瑜这会儿情绪反而镇定了,掌中的灼热内力缓缓收回去,急促呼吸也渐渐变轻。
“郡主既然知道了,便该给自己留些体面才是。火器营乃军中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虽不知郡主是如何进来的,不过这场子也闹了,您不若先回去?”
荧月自认为话说的不得罪人又圆满,毕竟他们月隐一族做出了旁人做不到的东西,想得些好处也是应当。
“哦?我若是不回呢?”
南瑾瑜挑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内室的方向。
她都嚷嚷这么久了,别说萧琛本人,连熟悉的影卫都没见着,人当真在里头么?
“那不若郡主自个儿进去见一见殿下,有什么话当面说了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荧月见南瑾瑜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嘲讽。
永宁侯世子因为退婚之事对殿下动了手,这事儿就过不去了,她竟然还有脸来寻?
“这……方便么?”
南瑾瑜似笑非笑道,视线停留在荧月身上,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
精致的双丫髻显得活泼可爱,头发稍上定型的香膏都没乱半分,身上的衣裳也是新做的,因为看起来半点儿褶子都没有,昂贵的杭绸极易皱,这小丫头难不成以为她是傻子么骗人的话张嘴便来?
“郡主非要问,自然是……不方便的,只是您是郡主,来都来了,倘若不让您与殿下见上一见,日后倒是让荧月落了话柄。”
荧月笑容灿烂,视线始终停留在厅里众人的身上。
她南瑾瑜再如何美,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火器营的人与她相熟,这些日子没少听关于南瑾瑜跋扈蛮横善妒的戏码儿,自然不会站在她那边。
“那你凭什么说这话?”
南瑾瑜笑着打了个哈欠,转头扫向目光如炬的众人,视线落在大桌上错综复杂的图纸上,猜到了一二。
就这么一会儿,四周围安静极了,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南瑾瑜身上。
才惊四座貌美如花的天晴郡主百闻不如一见,果然美得超乎寻常,只是这性子的确也如传言般令人头大,难怪殿下想纳妾呢!
“郡主莫要欺人太甚了,荧月姑娘脸皮薄,有些事儿看破不说破,郡主若非这般对殿下逼得太紧,他也不会有纳妾的打算……”
人群中,有个样貌清隽的男子蹙眉道,态度与言语没有半点与她客气的意思。
“大哥,你谁?”
南瑾瑜挑眉,这里头的人多半穿的制式短打,瞧他黑色的腰带与周围一水儿的浅色腰带不同,眼神忽然有些玩味。
“在下鲁竹,是火器营的师傅。”
男子说得谦虚,言语间却极为傲娇,大有与南瑾瑜杠上也不怕的意思。
“噢……卤煮啊,难怪人家不肯吃呢!”
南瑾瑜冲他抛了个白眼,有本事暗恋没本事追,还配合荧月演戏的蠢货,这脑子大概都长在制造上了吧?
“噗嗤!”
“哈哈哈哈……”
“不想郡主竟然这般风趣幽默。”
吃瓜群众们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边有理了,反正这是秦王殿下的家事,他们也就看个热闹而已。
卤煮涨红了脸,拿眼风去瞟荧月,却见对方压根儿没看自己,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南瑾瑜朝门边消失了一会儿现在不知从哪个房顶上钻出来的人勾了勾手指,笑道:“青衣,来。”
“姑娘,您累了么?”
青衣闻声走到南瑾瑜身边,态度恭敬道。
“困了。”
南瑾瑜如实道,早知道就不来了,管他纳妾还是娶妻的,等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放他自由便是,何必自寻烦恼?
“主子说,郡主若是说完话了就进里边儿去歇会儿,他晚膳都没用呢……”
青衣边说边缩脖子,觉得主子怕是在讲自己作死的边缘徘徊着,不想要媳妇儿了。
“是火器营的厨子太差劲么?竟然连晚膳都没用?没用晚膳就罢了,怎的一群人想让他纳妾呢?啧啧啧!”
南瑾瑜摇头,冷冰冰扫了眼荧月,径直往后面去了。
先前以为那妖孽被人挟持了呢,搞这么一出,如今才知道他只怕是有什么事脱不了身,倒让这些底下的人生出来这般大胆的想法……
“郡主你欺人太甚……”
荧月见拦不住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希望能挽回些形象。
“我若是你,就立刻闭嘴。”
青衣冷冷的打断了酝酿情绪准备大哭博同情的荧月,不屑的神色如同凌迟。
“呜呜!”荧月被青衣的神色吓得呜咽几声,待到二人进了内室之后,才“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里头越走便越晦暗,纯粹的石头与金属的架构,瞧着倒是有几分前世冷硬工业风的装修风格,可惜现在南瑾瑜没什么心情看风景,只是匆匆走过。
“他人呢?”
“主子在密室里,夜白与夜影守着,什么纳妾都只是月隐一族胡乱搞出来的笑话。”
青衣见南瑾瑜神色凝重,赶紧解释道。
“那不重要。”
南瑾瑜凝眉,她刚听到的时候是很生气的,但是转念一想,早上出门还好端端打招呼说等他回来的人,晚上就纳妾么?
除非他精神分裂脑子瓦特了吧!
所以,要么是荧月一厢情愿要么就是故意骗她的,至于为何要故意骗她,基本不做他想……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角,乍一看与先前走过的墙壁没什么两样,不过南瑾瑜立刻发现了蹊跷,其中一块地砖稍微有些发亮。
“那儿吧?”
南瑾瑜用脚指了指那块砖,随即青衣便踩了上去。
“姑娘料事如神。”
青衣虽然总喜欢板着脸,可是夸人的时候也从不吝啬,她自打跟了南瑾瑜之后,便活得越发像个女子了,以前就是半个小子。
机括转动,石壁发出咔咔咔咔的响动声,巨大的齿轮铰链听起来像是十分陈旧了,反倒不如秦王府布的阵法精妙。
“这般好不做作的粗制滥造的机关……你损我呢?”
南瑾瑜半开玩笑道,视线随着转动的墙壁看过去,一眼便傻了。
密室之内,四周的石壁已经冻成了冰坨子,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夜白站在一进门的位置瑟瑟发抖,显然是伤未痊愈受不得这凉,脸色都有些青紫了。
“郡主来了,主子在里面。”
夜白勉强挤出个笑容,娃娃脸上带着几分歉疚。
主子只说让他们拖住姑娘别让她进来,不想荧月那丫头竟敢散播谣言,最后人没拦住反倒是闹出些小情绪来……
“青衣你留下吧。”
南瑾瑜瞥了夜白一眼,顺手扔了个瓶子给夜白。
“多谢郡主!”
夜白傻乎乎的接了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郡主没与他一般见识。
南瑾瑜绕过屏风,便瞧见已经冻得一身白霜的夜影坐在地上打坐,显然是强行渡气被反噬的结果,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