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以为本殿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萧琛冷声道,修长的指尖再次搭上她的脉搏,沁凉的真气顺着她的手腕散到了四肢百骸。
“阿、阿嚏!”
南瑾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忽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动,燥热强悍又无比霸道,仿佛沉睡许久的猛兽,碾压着她的每一寸神经每一寸血管。
燥热感渐渐从发烫的温度转变为灼烧感,南瑾瑜觉得她周身血的液都快沸腾起来,追寻着体内那一丝丝沁凉的真气,像是要将他碾成齑粉才肯罢休。
“果真如此。”
冰凉的手瞬间收回,萧琛的脸色又差了几分,看样子像在犹豫什么。
少了那股沁凉的内力,南瑾瑜体内涌动的气息才渐渐平静,半晌她才缓过来。
“可我为何感受不到我体内的内力?我可以像青衣那般在屋顶上飞吗?”
“能。”
萧琛被她问得烦了,不肯多说半个字,顺手将人一提,足尖点地便上了屋顶。
月华落在两人身上,月下仙画中人。
几个呼吸之后,两个人已经到了那日的温泉寓所,南瑾瑜还处在发懵的状况,已经被萧琛带了进去。
这速度,简直堪比坐火箭啊……
南瑾瑜心中惊叹,沉浸在自己白捡了身内力的喜悦上,转眼“噗通”一声,已经被扔进了温泉池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南疆巫族,自古以来便有天选圣女一说,本以为那些神乎其神的皆是传说,不想竟然是真的。”
萧琛立在岸边,深远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如常,只是慢条斯理脱衣裳的动作,却看得南瑾瑜炸毛。
“哎哎哎……殿下你、你、你干吗脱衣裳?”
南瑾瑜刚在水底游了一圈从水中探出个脑袋来,便听见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通话,但是这脱衣服的动作却完全刺激了她的神经。
“不脱了如何下水?”
萧琛睨她一眼,神色镇定的转开。
“下水做什么?”
南锦瑟自知她身上的夏裳中衣质地本就薄,这一沾水更是透明得像张乱针绣用的磨砂布底子,猛地双手抱肩缩回水中。
“你说做什么?”
萧琛答得没心没肺,纯粹拿她的紧张当做了消遣。
要保住她的小命,还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真不知这小狐狸从一开始便心知肚明还是如她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这般单纯呢!
“做……”
南瑾瑜咬唇,心知与这妖孽拌嘴亏的终归是她,只能暗骂这家伙不要脸,却没胆子再说什么。
墨玉的温泉池子奢华却压抑,烛光再亮也映照得屋内暗影憧憧。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十分消磨人的意志,直到岸边传来有人入水的声音,她依旧没胆子抬头看上一眼。
温泉水一阵一阵荡漾开来,随着人走动的幅度扩散,南瑾瑜觉得周围的水温在急剧下降,忽然体内那股燥热的真气又涌上了头顶百会穴,像是在对抗周围的寒意。
偷偷看一眼,墨黑如缎的长发散开,衬得凝白如玉的肌肤有些刺眼。
唔,果然如她所想有腹肌,对称的八块,漂亮得极其符合解剖学的标本示范……
南瑾瑜摸摸鼻子,确定自己没流鼻血,往后退了退。
这妖孽当真是习惯了恃美行凶,才能这般从容淡定的吧?
教她一个母胎solo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冷静?
“再躲,我便将你倒挂在房梁上。”
愠怒的声音听起来透心凉,南瑾瑜后退的脚步顿住,心情复杂又纠结。
“啊?”
南瑾瑜抬头瞥了眼房梁,想了想自己这身完全称不上蔽体的衣裳,强行定在了原地。
倒挂?开什么玩笑呢?
城会玩,我这乡下来的啥也不懂!
“我就当你听明白了。”
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悦,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放眼整个大燕,能对他避如蛇蝎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丫头了吧?
求自己救她小命的时候万分狗腿,一旦没用了便比谁都着急撇清关系,还真个狼心狗肺的小白眼狼!
听说,她觉得嫁与永宁侯世子与江阳郡王无甚差别,原因是无论嫁与谁,做妻皆会看着一房又一房的妾氏进门,做妾便是整日与人争抢,这么一看倒是个心底明镜儿似的明白人。
这番言论虽称得上惊世骇俗,但却字字珠玑。
“哦……”
南瑾瑜眨了眨眼,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原以为她起码会正儿八经嫁给这妖孽才需要面对那些让人脸红心跳走肾不走心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也太早了,这大燕民风开放到这等地步,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你闭眼作甚?”
幽凉的声音近在咫尺,萧琛眯着眼看她,见她唇角咬得发白,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啊?不闭眼?不闭眼……”
南瑾瑜慌了,睁开眼便发觉那妖孽勾着唇,一脸戏谑的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窘境。
你大爷的!
南瑾瑜怒了。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你想要什么便给你什么,特么的好歹给老娘留点儿余地,逼急了……咬你信不信?
“如何?”
猩红的唇凑近几分,一改之前的古怪复杂,妖孽的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像是在等着她乖乖就范,撩得人心底抓狂。
“……”
南瑾瑜懵了,脑海里乱糟糟的回想这前世一些关于情感教育方面的知识点,却发现,脑袋里空空如也,除了解剖学上的知识点,她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看这妖孽一副等人撩的样子,是想要她主动些?
真是气死人了,吃肉特么的还希望肉卷吧卷吧主动送进你嘴里?
真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啊?
“怎么,又后悔了么?”
萧琛似乎有些不耐烦,漂亮的眸眯起来,危险又惑人心神。
本以为这丫头是个脑子清醒的,不想竟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这毒太过霸道……
“我不是!我没有!”南瑾瑜将头摇成拨浪鼓。
想到这货威胁她将她倒挂在房梁上,就整个人都觉得透心凉,就当眼前这张脸是个大猪蹄子,别的不会,上嘴啃上几口总没有问题。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吧?
管他应该怎么做,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就是了!
想到这儿,南瑾瑜心一横脚一跺,深吸几口气缓解心底的紧张,伸手捧住眼前那张妖孽脸,踮脚便直接凑了上去。
室内一角,琉璃花灯猛地爆了下,火星飞溅。
屋顶上的夜白默默拎起青衣的衣领,飞身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才放下。
氤氲的雾气笼罩住温泉池中泛起的水汽,悬浮的水汽骤然凝结成冰,彻骨的寒气释放出来,震惊惶恐并着排山倒海的汹涌杀气扑面而来。
南瑾瑜感觉指尖触到的肌肤已经凝成了霜,瞬间冻到麻木却又来不及收手,整个人再次陷入馄钝中,一切似乎都成了慢镜头。
“高估了你的定力。”
南瑾瑜隐约听到他在耳边说了什么,但是又听不真切,脚底生出的寒意将她一瞬间拉进冰雪的世界中,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冻死。
身体强大的应激反应逼迫体内隐藏的力量猛地冲向天灵盖,与之前涌动的灼热内息不同,这一次她体内的力量像是火山喷发般,她能感觉到自己整皮肤都在燃烧,炙热的岩浆几乎煮沸了她的血液,顺着奇经八脉流淌到四肢百骸。
萧琛迅速点住她周身几处大穴,将寒冰真气灌进她经脉中再凝结成冰针,控制灼热内息涌动的方向。
困住的内息如同一只疯狂的斗兽,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量试图冲破各处束缚,爆裂的痛感伴随着忽冷忽热的内息冲击,几乎将南瑾瑜撕扯成碎片。
灼热的气息渐渐将浮冰冻结的温泉水面融化,每当她感觉体内的炙热气息即将冲破重围活得自由时,便又有新一轮的寒冰真气重新在穴位处凝结成冰针,骨血生出的痛感让人意志溃散,虽然身处馄钝中,却依旧阻挡不住彻骨的痛。
“痛……”
微弱的声音透着几分哀怨,南瑾瑜神色迷惑的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知道痛就别犯懒,冲破阻力便自由了。”
混沌的空气中隐约有声音传来,南瑾瑜用尽全力只能眨了眨眼,不知道这妖孽现在对她施展控制术做什么,但是对他的话依旧深信不疑。
挣扎挣扎挣扎,涌动的灼热内息越来越强,夹杂着浮冰的温泉水已然融化殆尽,水温不断攀升,直至翻滚发烫。
玉白的身影已经被滚水灼得发红,绸缎般的墨发冻结化开再冻结再化开,空气中的水雾渐渐成了水蒸气,按在她百会穴上的手却没有松开分毫。
“呜呜……”
南瑾瑜瘪嘴,馄钝中拼命挣扎,一次又一次,从一开始的只能稍微动了动眼皮,到后面能自如的活动身体呼吸,她几乎费劲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胸中翻涌的灼热内息彻底爆开,铺天盖地的岩浆将她包裹进去,却没有想象中的滚烫灼热,反而闲适非常,四肢百骸的冰凉气息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嘭!”
爆炸的声音传来,躲在远处树梢上的夜白惊呆了,再看青衣,已经先他一步飞身回去,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只能硬着头发跟过去瞧瞧。
南瑾瑜是被吓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她面前还是那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只是他的脸似乎更白了些,唇色绯红,像是染了血。
“殿下……”南瑾瑜动了动嘴。
“姑娘,你没事吧?”方才那一声巨响是怎么了?
青衣急的在房外团团转,但想到主子也在里面,便不敢贸然进去。
“我没事。”
南瑾瑜有些怔然,感受到自己灵台清明,精气神似乎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境界,心底惊叹,她这是传说中的打通了奇经八脉顿悟了么?
赶过来的夜白正好听见这一句,提着青衣转身就走了,这回走的远了些,隔了整整一个院子。
“真是没想到,平日里怕疼又犯懒的吃货性子,竟然也能凭毅力冲破百会穴三花聚顶,就是这脑子着实笨了些。”
幽凉的声音依旧透着十足的慵懒,只是细听便不难发现,这妖孽此刻气息极其不稳,弱得就像水中浮游,一击就散。
“我哪里笨!”
南瑾瑜立刻反驳道,有种被人戳中心思的不爽。
“嗤!”
萧琛将人往怀里一带,踩着已经炸成个大坑的温泉池底,转身到了岸上。
瞬间失重的南瑾瑜不由得将手往他颈上一环,这才想起来之前她似乎正捧着人家的脸想往上亲,一张脸瞬间烧成了秋海棠,火得透彻。
还、真、的是挺笨的……
南瑾瑜盯着地面的墨玉砖数碎冰晶,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躲一躲。
这妖孽只是想帮她解开体内封印的内力,她却以为人家想睡她,这个智商真的没谁了!
“现在才想起来?”
萧琛见她低头装死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且不说这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豆腐渣,单就人品而言,在她眼里自己便是那般行事不磊落的宵小之辈?
“咳!”
南瑾瑜掩唇低咳,这会儿松手也不是抱紧也不是,总归都不是,只能由着萧琛将她带回榻上。
依旧像那日喂药般,他躺在榻上,自己坐在他怀里,这便当真是只宠物的待遇吧……
“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般霸道的内力,虽然这次捡了条小命,但是日后发作起来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你若不勤加练武反而日日偷懒,那下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修长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玉白的肌肤被滚烫的水灼得通红,此刻还带着过高的温度,整个人都如同置身桑拿天般在疯狂冒汗。
“你手怎么了?”
南瑾瑜的视线被他异常的肤色吸引,抓起他的手握了握,又摸摸他的额头,烫得令人发指。
“无事。”
萧琛淡淡道,眸子睨着她绞在一起的眉毛,忽然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小小年纪皱什么眉,与其操心别人,不如……”
“喝茶。”
南瑾瑜根本没听他碎碎念什么,顺手倒了杯凉茶递过去。
萧琛愣了下,就着她的手喝起茶来,既然她这般坚持,递到嘴边的茶便喝上几口,只是不知道白家人和南疆巫族有何牵扯,居然会这般霸道的禁术。
“再喝一杯。”
南瑾瑜见他脸色稍微恢复了几分,便索性端了茶壶往杯子里加茶,根本没打算听他的意见。
萧琛:“……”
转眼半壶茶下肚,南瑾瑜这才将手中的茶壶和杯子放下,又拿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不似方才那般烫的吓人,才松了口气。
“你这是在担心我?”
萧琛睨着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差点儿死了的人是她自己,她却有闲工夫来担心别人!
“嗯。”
南瑾瑜答得自然,端起茶壶便往嘴里喂,在她眼里丝毫没有淑女形象这回事。
“唔,那你可以起来了。”
萧琛睨着她,白玉般的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绯红,眸子往她身上淡淡的一划,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