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有些讶然,道:“你额娘自然和旁人不同一些....”成妃早年的波折叫她看淡了帝王的恩宠,在她眼里,自然是七阿哥比康熙都重要太多。地位、宫权、儿子,她手握这三样,早已不在意康熙的恩宠了。
“你可知,你的脚为何不好?”温皙问道。
说到胤祐的脚,他还是微微有些黯然的,不能上马,便不能骑射,虽然行走无碍,但是脚略一劳累,走路便歪歪斜斜了。褪去鞋袜,那只脚和另一脚到底是不一样的。胤祐渐渐长大,却也不让别人瞧见他的脚了。连洗脚都是自己来,和妾侍庶福晋共寝也是穿着袜子。脚,至今依旧是她掩饰的很好的伤痛。
胤祐不由地动了动左脚,那只鞋子总是要格外多垫一些柔软的鞋垫,左脚的鞋底总是磨损得比较重,他到底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额娘说,是怀着我的时候,有一次摔倒了。”
当年的艰难,成妃到底是不曾跟儿子提及的,温皙微微叹一口气,便道:“你生下来,活下来,着实不易。”
胤祐微微愕然,“额娘这话从何说起?!”
成妃未曾跟他说及,温皙也不好先说了,便道:“回去问问你额娘吧。”便不再多言。只是该提醒成妃了,七阿哥都是有妾侍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儿也该叫他晓得了。否则懵然无知,也未必是好事。
温皙不说,胤祐不好极力追问,只是心里存了许多疑惑,必然要找他额娘问个究竟了。胤祐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暗黄信笺,讷讷道:“贵母妃能帮我与宛婧传信吗?”
温皙嘴角一抿,倒也好,写信这事儿总不好就女方先,胤祐给宛婧写了信,她自然要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有的是说不完的话,开了头便结不了尾了。相互思念,有时候比朝夕相处更叫人挂心。
收了信,送走了七阿哥,温皙问道:“怎么四阿哥这么久了,还没入宫来请安?”因宛婧和七阿哥的事儿,倒也把那事儿抛在脑后了,只是温皙已经前前后后叫了有三次了,居然还不来吗?是知道了什么,不敢来了吗?还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小鹿子躬身道:“主子有所不知,户部现在忙着呢,皇上下旨推行新的记账法,四阿哥主持,现在正千头万绪,连回府的时间都快没了。”
温皙哦了一声,温皙并不是很关注前朝的事儿,故而还不晓得康熙推行表哥记账法了。胤禛本来就是个工作狂,现在又被委以重任,想必是干劲儿十足吧?
那边算了,他不爱来,温皙也不爱催着他来,原不过是想着跟这个半路儿子做了了解,既然他忙,就算了。便取来了当初三阿哥给她的彩舟遗书,道:“转交四阿哥,告诉他,以后都不必来见我,他的福晋也不必来请安了,叫他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但愿他真的好自为之吧。
温皙默默道。
殿外玉兰树上一片黄叶翻转蹁跹,秋日原来已经到了。
彩舟遗书才刚送出去,四阿哥翌日便急急忙忙进宫来了。温皙正在偏殿胤禄的书房,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字,写得格外认真。窗户开始,灌入清新的晨风,垂散了晨起的困倦。熹微的阳光落在胤禄的一侧脸蛋上,圆圆的、嫩嫩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景格外沉静。
温皙则坐在窗下,偶尔看着殿外不知不觉到来的秋意,一边命人请了四阿哥来这边。
晨起读书是好时候,胤禄从不贪睡,早睡早起,从去年起便开始按照入学阿哥的时辰起床,先朗朗读书,读半个时辰,然后临大字。
“额娘,我写完了。”胤禄抬起头,放下毛笔,声音清澈道。
温皙回头,看到胤禄带着些许笑意的脸蛋,也看到了立在书房门口的四阿哥。
开窗通风,自然门也要开着,才能空气流畅无阻。风字窗户灌入,从门吹出去,轻轻的风吹动着胤禛腰间的金黄色带子。他壁纸地立在那儿,似乎长高了不少,也瘦削了不少。细细算来,温皙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四阿哥了,竟不知变化如此之多。时间,果然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自从康熙不许他来请安,已经一年多了吧?温皙默默道。
胤禛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少年,长相更成熟稳重一些。身高已经七尺有余,颇为挺拔的样子。面有几分憔悴之色,眼中还密布着血丝,像是急急忙忙才赶来的样子,脚下还带着尘土的气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