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五年正月,湖广总督府。纳兰容若此时脸上一扫灰暗之色,虽然还有些瘦削,但是面色枯槁已经没了,皮肤透着红润,精神头也大大不同了!但是纳兰容若给却很苦恼,皇贵妃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敢不报,但是皇上病还没好,他又不敢如实上报,万一把康熙气出个好歹来可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纳兰容若被温皙一棒槌敲晕了,之后被塞下一颗还阳丹,醒来之后最清晰的感触不是脑袋上的痛,而是身体一片晴朗,脏腑的不适全然消失了!纳兰容若是聪明人,自然猜得到是何故!醒来之后,便命山下的人搜山,可是皇贵妃却全然不见了踪影!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山下四周全部被把守住,不可能在众多将士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就算骑着天鹅飞行,也决然逃不过!但是山上他几乎掘地三尺,连山里每一块石头都给翻了过来,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纳兰容若只能无奈地先行回到湖广总督府邸,只是一份密折就让他犹豫斟酌了许多日。纳兰容若有笔下生花之才,如今却是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想他写词写诗写八股文,何事落到如此下笔不能的境地?纳兰容若只能再三地把皇贵妃说过的话尽量委婉地表达一下,可是再委婉,写完了他自己一看,心道:皇上看了只怕还是会生气。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放下笔,也只能如此了。
养心殿。过了年,康熙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看着太子胤礽做的票拟,已经很有储君风范了,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胤礽也十三岁了,长大了。随即看了暗卫呈上来的密折,上头密密麻麻都写着索额图近来频繁出入太子的毓庆宫,说的每一句话都罗列在案。
“太子久践青宫,夙标誉望,今上郁损,当朝夕侍奉于侧,惟诚惟谨,药饵必亲、寝膳必视,勿落后于人。”看到这句索额图的话,康熙还算满意,教太子尽孝,也算忠臣,只是最后一句的“无落后于人”叫康熙不得不深思了,落后于人?落后于谁?指代的是胤褆吗?这些日子以来侍奉最勤谨的的确莫过大阿哥了。而胤礽则忙于处理孝庄的丧事、处理奏折等等。
康熙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索额图云:“太子虽在冲龄,然令德益昭,深肖圣躬,学问、才技,俱有可观,今上久在病榻,需早作打算。”
康熙看到“早作打算”四字,勃然便是大怒,“放肆!!”什么意思?撺掇着他儿子准备好当皇帝吗?当他是要死了吗?!放肆,实在放肆!康熙一把便将满桌案的东西如数扫到了地上,怒吼道:“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上息怒!”殿中的太监吓得齐齐跪下,全都匍匐在地。
康熙眼中阴沉,他的儿子决不能叫个奴才给教坏了!随即道:“传旨,隔去索额图内大臣之职,无召不得毓庆宫!”
梁九功略靠近二步,禀报道:“皇上,惠妃娘娘派人来请了,今儿是十二阿哥满月。”十二阿哥,定嫔万琉哈氏所出,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四,今儿是正月初四,正好满月了。
康熙摆了摆手,“不去了!”然后忽的道,“容若的密折都是五日一奏,怎么都七八天了,还没到吗?”
梁九功袖子里揣着的密折又紧紧握了两下,头上不禁冒出冷汗了,纳兰大人,不是咱家对不住你,已经给拖了三日了,皇上问起了,咱家不能不报了!于是急忙呈了上去,道:“回皇上,刚刚到。”梁九功自然是不知道蜡封奏折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纳兰容若来信嘱咐了,一定要挑个皇上心情还好、身子康健的时候再呈上去。原本皇上身体见好,梁九功是琢磨着呈上去,可是为着毓庆宫的事儿发了这么大的火,梁九功只好收了递上去心思。可皇上问了,梁九功就没胆子欺君说密折没到了。
梁九功心里却是愈发忐忑不安,不时地偷偷瞄着康熙的表情。
纳兰容若的密折素来简洁,但是这眼前却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开头是一通拍马屁和恭维的话,看得康熙都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他熟悉纳兰容若的字,都要怀疑这不是他写的了!纳兰容若从来不是个爱拍马屁的,今儿怎么反常了?康熙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知道第三页才写到“皇贵妃于湖广现身,奴才带将卒围困”一串子的描述当时的场景,康熙愈发不敢放过一个字,看到最末尾康熙一张脸都气得憋红了。
梁九功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噗——”一口鲜血从康熙口中喷涌而出,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密折都被染红了。
“皇上!”梁九功急忙上去扶着康熙,高呼道:“太医,快去叫太医啊!”
康熙眼中戾气顿生,怒极反笑道:“好!好!!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朕的手心了吗?!你给朕等着,朕一定要把你捉回来!!”
梁九功的心肝不由地一颤,他也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哎哟,老天爷,皇贵妃又干出什么事儿来了?皇上震怒,倒霉的可是他们这群奴才!
偏生这个时候小全子不知好歹地跑了进来,道:“皇上,冷宫刘答应日日口出狂言,涉及巫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