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一个人守的岁么?”严真真含糊地问。
“嗯,我去师父的坟上,陪他老人家过了。”龙渊低沉地回答。
难道他没有来吗?那也好,免得看到她和孟子惆相对默坐的情景。虽然他们自个儿心知肚明,气氛是颇有两分尴尬的,可外人看着,还是很和谐的样子啊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你师父啊……从来没听你提过呢,他一定是个好人吧。”
“好人?”龙渊哑然失笑。天底下,可没有人把“毒手苍龙”称作好人的。不过,在他的心里,这位从山沟里把自己捡回去抚养的老人,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好人”。待他好的,可不就是好人吗?
“一定是好人啊,不然你怎么会对他感情那么深?”严真真理所当然地推理。
“是,也许是个好人。”龙渊叹息。
“说说看,他是不是一个特厉害的人?”严真真把油纸包里的最后一块点心一拗为二,分了他一半,然后撑着下巴问。
“是很厉害的,在杀手界,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龙渊捏着点头,有些怔忡。
她的眼睛如此明亮,比夜幕上镶着的那颗星星,还要灿烂。这一刻,忽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强烈冲动,让他平生第一次,想要把那些藏在心底里的话,吐露出来。一念既起,就如同关在笼中的麻雀,拼了命地扑愣愣地想要往外冲。
“跟我说说他的事儿吧”严真真热切地要求。
知道了他师父的,还能不知道他的吗?严真真的小九九,就这样地打着。
“他老人家在别人眼里可算不得好人,手底下沾的血腥不是第一个,也在前十。”龙渊只说了一句,便有些后悔。严真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可别吓着了她。
可定睛一看,人家正双眼闪亮,仿佛正听得入迷呢
“嗯,还有呢?”她兴致勃勃地追问。
龙渊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愫,从心里冉冉升起。他的师父,是他心中一座永恒的丰碑。就算旁人毁多于誉,但他仍然自始至终,对师父保持着一份尊敬。小时候,他把自己不止一次地冻伤了,可是采药涂抹,又是师父亲手做的,从未假手于人。
“她没有嫌弃师父呢”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涌出欣悦来。
“小时候,我们住在碧山之巅。”他继续沉沉地叙述。
“啊,那一定很冷吧,是山顶啊,不过风景独好,一览众山小嘛”严真真啧啧称赞,“看起来,你师父可能性格比较孤僻,不大合群。”
龙渊哑然失笑,谁听说过杀手是合群的?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当年同在师父门下学艺的师兄,还真没有交过一个朋友。不过,这位师兄早年和师父闹翻了以后,就再没有回过碧山。
“嗯,很冷,不到冬天,就天地皆白,飘雪如刃了。”龙渊缅怀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年,师兄过得好不好。以师兄的本事,也该在杀手界闯出一番名头来了。当年,这位师兄也是满脸的严峻,可待他还是很好的。
原来,那段被他尘封了的过去,还是清晰地刻在心上。这时候才揭开一个角,往事就纷至沓来。
“那一定是个琉璃世界,很美吧。”严真真仿佛感到了凉意,缩了缩脖子,不过还是满脸的艳羡。
“美吗。”龙渊摇了摇头。他可没有那样觉得,因为每每要被师父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伏地好几个时辰。到得最后,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直到师父出来,把他抱进浴桶,浑身像被针戳一般地疼痛。
“当然是很美的。”严真真点头给出了结论。
“也许吧,不过当时真没觉得。也许是失去了以后,才会懂得珍惜。当年,我对师父是颇有怨言的,总觉得他在往死里整我。”龙渊浮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师父一定对你期望甚深。”
“是的,因为师兄……最后叛出了师门,所以他的座下,只有我一个。”龙渊叹息。
严真真连连点头,果然回忆是很能挖掘些什么出来的。说着师父和师兄,他自己的往事,也一样摊开来揉碎了放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