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掀起, 沈则言钻了进来。
母女俱是一怔。
郑氏先反应过来:“珠珠儿,给你爹爹倒了热茶来。”
也不知道沈则言是从哪里过来,嘴唇起了干皮, 脸色也不甚好看,他虽极力克制, 还是能听出他呼吸微喘。
他这是因为她们而担心?
这个想法初一冒出来,郑氏就觉得可笑, 她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期盼呢?
沈妙珠移动着身子,让出了母亲身边的位置, 又方便去暗格里取了热茶出来,见里面还有几只橘子和几色糕点,想着春娘的确是细心, 让她当了妙香阁的管事,双方都得利。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未停。
“爹。”借着机会, 她抬头审视父亲的状态。
不是特别好。
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要知道即便是大冬天, 沈则言都是那种一日能洗三回澡的人。
沈则言也察觉到尴尬的情况,他很快敛正神色,目光极快地打量着母女二人的状况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他捧起茶碗一口口轻抿着,很快就见了底。
郑氏沉默着示意女儿。
沈妙珠又添上了一些茶水,想了想倒了一杯给母亲。
郑氏接过后, 手心捧着坚硬的瓷器,方才因为沈则言的突如出现而飘荡不安的心情慢慢沉静下来。
一路无话。
白齐停了马车在垂花门处,已经接到消息的金妈妈特意去请了小轿过来。
郑氏没有犹豫直接钻了进去。
沈妙珠也坐了进去。
外面传来春草的声音。
沈妙珠撩开轿帘:“怎么了?”
“三老爷……”春草往前面看去。
沈妙珠听得困惑,忙探出头去,就见父亲跟在前面的轿子旁,就那样一路走着,看样子嘴里在说着什么。
沈妙珠轻声问道:“你看着,夫人那边可有动静?”
“奴婢瞧着没有。”
沈妙珠放下帘子,笑了几声又觉得神神叨叨地,只是把头埋在手掌上。
眼泪从手指缝隙中滑出。
在到了普骊居的时候,沈妙珠吩咐轿夫直接往蕉下院去。
郑氏知道后,没有说话径直往屋内去。
翡翠和珍珠就要跟上,被金妈妈拉住。
“妈妈?”看着三老爷也过去了,两个丫鬟眼里是止不住的着急。
“你们啊。”金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没看姑娘都回去了吗?”就算夫妻没有了感情,可儿女毕竟是他们的纽带,就为了三少爷和四姑娘,夫人也不会和老爷彻底撕破脸。破镜重圆不至于,若是可以夫妻二人能做到相敬如宾,这往后的日子,夫人也能好过一些。
翡翠和珍珠还有些犹豫,却见金妈妈一转身见了小厨房和董四家的商量起夜宵来了,索性也就安下心来,一个去门口守着,一个先去换了出门的衣服。
金妈妈知道了,也只是笑笑。
董四家的听着她的话,明显这是两人份的夜宵,但却聪明地没有问出来。她十分满意现在的状态,自己管着夫人的小厨房,除了偶尔冯姨娘拿几个钱点菜,绝大多数是十分清闲的,只要手头上的事情坐好,在夫人那里只会得到。自家的女儿也三五不时地拿了四姑娘的打赏回来,首饰碎银子都有,她可都攒着做女儿的嫁妆。就是家里的男人,本是老实的性子,一棍子瞧不出几句话,如今也被安排在庄子里做了个小官事,虽说夫妻分离多了,可也是有假。如今他们一家三口都只要本本分分的,往后的日子定是不会差的。
而这一切归功于三夫人的回来。
论真的话,董四家的是比谁都希望三夫人和三老爷能和和睦睦的。
沈则言跟着郑氏进了屋。
郑氏怎么会没有发觉。
只是路上他在轿旁说的话,细细一想也是没有错。
难道还真的一辈子当了仇人?
姑且听听他如何说?难道做不成夫妻,做个熟悉的陌生人也是可以的。嘉和年纪大了,珠珠儿也就在这几年,郑氏还是不希望父母之间的事情影响到两个孩子的婚事上。
郑氏不得不承认,在马车掀开的那一刹那,看到沈则言的时候,她心里的触动是十分深刻的。
果然是上了年纪就心软了,郑氏自嘲地笑了笑。
沈则言看到郑氏笑刚要说话,就觉得那笑容让他难受地紧。
整个人也沉默下来。
郑氏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这个男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