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幼微举着伞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码头都变成了白色与黑色的世界。天空下着白濛濛的细雪,每个走在雪中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是一身黑衣,连曾子牧也不例外。码头上除了大型轮船的启航声外其实非常安静,因为整个区域都被清理了出来,从头到尾停满了致美的车,剩下的就只剩曾子牧和他的一大帮跟班了。
严幼微一身红衣走在其中,就显得特别扎眼。尽管大家都受过良好的训练,跟着曾子牧的时候能做到绝对的目不斜视。不管外间发生什么心思永远只放在工作上,但每个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对严幼微有些想法。
他们的大老板,工作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不相关的女人,这还是头一次。
这些人里只有总经理孙晋扬知道严幼微的身份,他紧跟在曾子牧身边,半开玩笑道:“哥,你这是假公济私?”
曾子牧看都不看他:“不要以为你是我表弟我就不会炒了你。”
孙晋扬碰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微微一耸肩回头看一眼正在雪地里低一脚高一脚艰难前行的严幼微,长长叹了口气。
严幼微走得异常辛苦。海边湿气重,下雪之后很容易凝结成冰。她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冰面上,好几次都差点摔个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严幼微很怕会出丑。于是她越走越慢,跟曾子牧的距离也就越拉越远。甚至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人都一一超过了她,她这一抹靓丽的红色很快就成了大队伍最后的那点尾巴。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是严幼微此刻的心情写照。她已经顾不得去看大部队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冰面上。每踩下一步都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甚至幻想着如果真的摔了要怎么做才能维持仅有的一点颜面。
在小心翼翼慢慢前行的时候,严幼微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很快他们又转头去看曾子牧。
因为大老板停下来了,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停了。
曾子牧没让别人替他撑伞,自己一个人打着把黑伞就往回走。除了孙晋扬立马跟上外,其他人都像得到指令一般立在原地不动。
严幼微无意间抬头一看,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了一样。要不是有两个男人远远地朝她走来的话,那种感觉真像电影里突然定格的画面一般。
曾子牧快步走了过来。即使在冰面上他也走得平稳而洒脱,带着一种利落的美感。严幼微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
孙晋扬抢在前面率先开口:“幼微,你还好吧,要不要帮忙?”
“路有点滑,我……”
严幼微话还没说完,曾子牧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前拉了一小段距离。因为脚底打滑严幼微差点摔倒,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曾子牧扔进了孙晋扬怀里。
“晋扬你带她走,快点。”
扔下这么一句后,曾子牧返身又往前走。留下孙晋扬在身后目瞪口呆:“为什么是我?”
可那是他表哥,是他向来说一不二的表哥。即便眼前这位是他的前任嫂子,他也不得不乖乖伸出手臂,无奈道:“挽着我吧,今天时间有点紧,别怪我哥性子急。”
严幼微冲他道了声谢,立马就有人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伞,替她一路撑着。严幼微在冰面上蹒跚前行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她本来想自己不如待车里算了,采访内容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但她又有点私心,想借这个机会把专访的照片一起搞定。
曾子牧当然可以拿拍好的照片给她,但她更希望能现场自己捕捉一些画面。是动态的,富有生气的,而不是那种打理干净后在镜头前摆出一本正经面孔的照片。前者更有生活气息,而后者更像是领导人简历上的东西。
于是尽管路难走,她还是不停歇地紧紧跟着。一行人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才上了船。严幼微一路简直看花了眼,当赫拉号这艘庞然大物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心里除了“震惊”外,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她突然觉得任婷婷的形容一点也不夸张。这么一艘精致奢华又大气磅礴的游轮别说马桶盖是金的,就算告诉她船是拿黄金打造的她也绝不吃惊。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这艘船的等价绝对比拿等量的黄金打造更为昂贵。那上面的每一块金属,每一片地毯,甚至细微到每一个门把手,都透露着精心打造价格不菲的气息。
严幼微边走边看,几乎都快把曾子牧给忘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除了孙晋扬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两个站在两扇雕花红木大门前,孙晋扬抬手按了下墙上隐蔽的一处开头,大门就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然后他说:“幼微,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得去陪子牧了。”
说完这话他就离开了,只剩下严幼微一个人站在休息室门口,心里还想着她的独家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