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子,何故击额,难道奴家的话让您不舒服吗?”白牡丹在一旁柔声问道,并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额头。
梅振衣抓住了这只手,将它握在自己的掌心:“非也,只是白姑娘的故事,让我颇有感触。梅某心中有个想法,说出来希望姑娘不要笑话,我想邀您离开牡丹坊,随我去芜州。”他说话时抬头看着白牡丹的眼睛,目光就这样静静的直视。
他还没说完白牡丹就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笑声如银铃般悦耳,笑着说道:“每一个被我留下私谈地人,都会说这一句话,要赎我出牡丹坊长伴左右。本以为梅公子是修道高人,不料也动这般俗念。实话告诉你,天下富贵风流我见的多了,真有此心,早已不在此处。至于赎身,更无必要,我自己都可以把牡丹坊买下来。”
梅振衣清咳一声:“我就知道姑娘会笑,但你是会错意了,我听金仙开口,说你将有劫数会落入轮回,可惜这一世修行。万一真的如此,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或可平安历劫,并无其他任何想法,也无任何要求。”
白牡丹不笑了,很认真的反问:“梅公子,你修为未必如我,为什么要这样,又凭什么这样做?”
梅振衣:“不凭什么,只是尽力而已,至于为什么,其实还是因为小青。”
白牡丹叹息一声:“我不是小青姑娘,不能领你这个情。见你说的坦诚,就实话告诉你罢。我是洛阳牡丹花神,满城牡丹都是我的寄身。城中芳园都是我的道场。我的修行与你不同,神通境界也不能与你简单类比,我是不可能随你离开洛阳地。”
梅振衣松开了她地手:“原来如此,你是怎么成为花神地?”
白牡丹:“如今洛阳城中地牡丹,机缘巧合都是我的原身枝条插植而来,数百年开枝散叶化成五彩缤纷。我自感成灵化作人身,成就如今的修行。”
梅振衣皱眉道:“我有一事不解,白姑娘既是洛阳牡丹花神。又何故在风尘中安身,成为这欢场花魁呢?而且我看你行事,颇为精通江湖手段。”
白牡丹笑了,这一笑妩媚异常:“繁华之处数百年,怎能不熟知江湖?百花岂有分别,所谓牡丹国色本就因人之赏,这就是我的修行。花开娇艳,为人间赏。花落风尘,为人间叹,这也是我的修行。”
梅振衣:“你的修行虽如此,但终究依人之赏,依人之叹。未能超脱啊?”
白牡丹自斟自饮道:“梅公子说的不错,但不是想超脱就能得超脱,还得依次第修行。我原身地修为尚未出神入化,你的修为不也是如此吗?我在牡丹坊开独占花魁诗酒席。以期历尽天下名士的人间赏叹。”
梅振衣:“我明白了,来,我敬白姑娘一杯,祝你此世修行能历尽人间赏叹。”
白牡丹举杯对饮,一阵香息,她已经靠在了梅振衣的臂弯里,巧笑道:“不要再说了,吕道长。我此刻就是洛阳花魁,而你是梅府公子,就饮酒赏花赏月吧。”
“你叫我吕道长?”梅振衣愣了一下。
白牡丹一挥手中的一份东西:“你身上的这份箓书,方才被我顺手拿出来了,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她不知何时施妙手偷走了梅振衣身上的一样东西,就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吕洞宾地箓书,此刻又还了回来。梅振衣笑了笑也不解释。一手端杯一手搂着她的香肩道:“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吧。”
白牡丹:“梅公子,除了小青姑娘。可曾有女子让你动情?”
梅振衣想起了曲怡敏,望着月色道:“曾有一人,惟愿为她动心动情。”
白牡丹:“噢,请问你可曾与这位姑娘欢好?”
梅振衣实话实说:“只曾在妄境中欢好。”
白牡丹:“这位姑娘又在何处?”
梅振衣:“此世不在,不知来世如何。”
白牡丹微微一惊,转开话题道:“想那小青姑娘,梅公子也自称是梦中之人,既然我让你想起她,此刻你就当我是她吧。……”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醉意越来越浓,渐渐的身子发软,倒在了梅振衣怀中。
梅振衣伸手去扶,却发现白牡丹竟然是真的醉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将她抱起放在腿上,一手揽着沉醉佳人,一手斟酒端杯,坐在那里赏着月色水光。
梅振衣就这么抱着白牡丹饮酒赏月,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身后有一人终于幽幽道:“梅公子,好雅兴啊,你要坐到何时?”
梅振衣吓了一跳,刚才没察觉到船舱里还有人啊!他急转身站了起来,一手搂紧怀前地白牡丹,看清了三步之外的那个人。她也是一位妙龄女子,素面倩兮不施粉黛,正是落欢桥头结识的关小姐。
“吓我一跳!我说白牡丹怎么会喝醉呢,原来是你做的手脚。”
关小姐:“这不是在帮你吗,给你一个顺水推舟地机会。”
梅振衣:“帮我,以后不要在我与美女约会时突然打岔好不好,我可没想趁这个机会做什么。”
关小姐:“那你为何抱着她不放?”
“我喜欢!”梅振衣只答了三个字。
关小姐:“我方才听见,你求她随你回芜州,既然如此,何不容我随你回府呢?只有此请,再无他扰。”
梅振衣还是答了三个字:“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