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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花从镇子上回来,不吃不喝躺了三天。
纺织社不去了,计件工分不要了,整个人就像霜打了一般。刘爱莲急坏了,攥着闺女的手问道:“桃花,这是咋了?”
“娘,没啥……”江桃花不想言语,只是盯着顶棚发呆。
刘爱莲心疼闺女,觉得不对劲儿?未等她弄明白,村里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桃花被人家甩了,白等了三年……”
刘爱莲听到后,心里一揪。她奔回家问闺女,江桃花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娘,建新变卦了……”
原来,柳建新从部队上回来了,桃花左等右等不见人过来,就鼓起勇气去找建新。建新不肯见她,建新娘说:“桃花,建新有对象了。”
江桃花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建新咋就变卦了?
刘爱莲气得咬牙,宽慰闺女说:“桃花,想开一点,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凭咱这条件还愁找不着好的?”
话是这么说,刘爱莲还是心痛难忍。
桃花今年十八岁,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水灵灵的,嗓子好,唱起歌来就像百灵鸟。多少人家上赶着结亲,桃花都看不上,一心等着那个柳建新。现在被人家甩了,难免有幸灾乐祸的。
果然,消息一传开,村里看笑话的不少。
“瞧瞧那个江桃花,这下可拽不起来了吧?”
“哎,李铁嘴说桃花是个旺夫的,要不你上门说给你家柱子去?”
“欧呦,人家心高着呢!哪里瞧得上柱子啊?”
大娘婶子们聚在村东头的大柳树下嚼着舌根子,有忿忿不平的,有暗自窃喜的,有起心思的。
江桃花家关门闭户,不想招惹是非。江家门里也灰头土脸的,躲着话题。可有一个人没闲着,那就是李翠姑,桃花的二大娘。她跑了几趟镇子,回来后兴高采烈的,恨不得跳起来。
这天,李翠姑拉着闺女进了里间,说着悄悄话儿。
“兰子,该挑明了,省得夜长梦多!”
“娘,您看着办吧!”江秀兰低着头,羞涩地笑了笑。她喜欢建新那么久,终于谋划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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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李翠姑丢下碗就去桃花家。
桃花家在村西头,门楼子不高不矮,拉着一道土坯院墙,院里栽着两棵石榴树,枝繁叶茂,探出了墙头。
李翠姑掸了掸衣襟,叩响了院门。
“当当当,当当当!”
刘爱莲正在灶屋里做饭,听到门响以为桃花的爹回来了,她擦了擦手,去开门。可院门一拉开,李翠姑蹿了进来。
“桃花娘,桃花呢?” 李翠姑劈头问道。
“桃花,在屋里歇着呢!” 刘爱莲没好气。
她跟李翠姑一向不对付,见面就吵嘴,可都是妯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打交道还不行。李翠姑自然晓得,这一回就炸个响雷好好出口气儿。
李翠姑扯着嗓子说:“桃花娘,我跟你说件事儿,镇子上的柳建新跟俺家秀兰定下了……”
“什么?建新跟秀兰定下了?”刘爱莲吃了一惊。
“哦,这是建新娘亲口许下的,说秀兰勤快,脾气好,跟建新合适……”
李翠姑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刘爱莲气得浑身发抖。
她隐隐猜到了,建新变卦是秀兰捣鼓的吧?那闺女心眼子多,整天巴着桃花,一起下地,一起纺纱,好得就像一个人。桃花毫无提防,这才被人捅了心窝子?
李翠姑得意洋洋,继续火上浇油。
“桃花娘,你家桃花不要等了,赶紧说一个吧?”
“知道了,不劳你挂念。”刘爱莲冷着脸,克制着自己。不然,真想上去干一架。
李翠姑愈发得意,她瞄了一眼堂屋,哈哈笑道:“咋的?不服气啊?当年你外甥女抢了娟子的对象,现在可是报应不是?”
“李翠姑,你给我滚出去!”刘爱莲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院门骂道。
“桃花娘,生啥气啊?我跟桃花有话要说……”
李翠姑赖着不肯走,刘爱莲抓起扫帚扫起来,荡起了满院子尘土。李翠姑捂着鼻子往外跑,正好撞见了江广厚。
“广厚兄弟,去菜园子了?” 李翠姑厚着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