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造型的孩模不多,傲雪的梅花在风雪中盛开,代表着文人气节,有坚忍不拔的精神气概。
有盛开的莲花和带着藕节的莲花,分别寓意“花开富贵”和“连生贵子”,看来吉祥的寓意是永恒不变的主题,无关年代和时期。
悠悠看着这个也好,那个更吸引人,挑来挑去就挑多了,每种才挑了十来个,就挑了一满框。看时间到十一点了,赶紧让张师傅给过称。
张师傅批发孩模按重量用称称,一斤五分钱,约有5-10个孩模。据悠悠观察,来人一般都要个十斤二十斤的,才五毛一块的钱。悠悠算了一下,从她们来了就没断过人,得有十来个,这一上午就得收十多块钱。
加上下午和往外倒卖的,一个月得有小一千的收入。虽然卖孩模只有春天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父子仨人每家也得有一千块。
这时候,干部的工资一个月三四十块钱,一年才四五百块钱。一千块相当于双职工家庭的一年的收入,这在当时可是顶尖的存在。
谁能想到:小小的孩模,便宜到任何一个孩子都能买得起,张师傅家却靠它发家致了富。
姥姥要的多,俩人抬起来称的,七十多斤。悠悠又挑了一些,凑到八十斤,姥姥给了四块钱。让张师傅帮着,把孩模倒进自行车后面绑着的条筐里。
看姥姥推车子,张师傅和他媳妇却拉着不让走,“嫂子,您离家太远了,路上得两个多小时。吃了饭再走,您不饿孩子受不了。”
看他们留的真切,姥姥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布兜,递给了张师傅的妻子。
“那好吧,就在大兄弟这吃,我怕回不去,捎着干粮那,麻烦你们啦。”
“嫂子您还捎着干粮,一顿饭俺还管得起,下次来别再拿干粮啦。”他妻子说着接过布兜。
接近中午,其他人离得近,都结账回去了。妻子去厨房做饭,张师傅陪着姥姥在堂屋坐着唠嗑,说道着这些年做孩模的经历。
俩人越说越投机,张师傅问姥姥:“嫂子,我听您说话也是咱这里的口音,咋觉着您在外面待过,见识广。”
“不瞒大兄弟,我确实从小离家,这十来年才回来。”姥姥把自己的简单经历告诉了他,张师傅也跟着叹息。俩人越说越亲,也不喊嫂子了,直接叫上了姐。
他领着姥姥进里屋,翻箱倒柜的拿出好几兜孩模,小心的掏出来摆在旁边的空床上,并挨个的解说着。悠悠这次可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
张师傅的孩模真多,有二百多个。光是成套的就有好几种:梁山一百单八将,八仙过海,包公断案,三国演义,封神榜,西厢记。他抓住每个人物的形象特点,刻画的生动传神,惟妙惟肖。
悠悠看到一个刻有莲花和鹭鸟的图案,好奇的拿起来问:“爷爷,这个是什么鸟?”
“这是鸬鹚,和莲花在一起,寓意着一路连科,可惜的是现在不让卖了。”
他妻子做好饭,过来一看,对姥姥不好意思的说:“让嫂子笑话啦,他想起原来的事情就好激动。”
接着又劝他:“咱现在还不是一样卖孩模,能挣着钱卖什么都行。别死心眼子啦,你要喜欢在家偷刻着玩,谁也管不着,非得卖出去才高兴啊。”
姥姥也跟着劝:“大兄弟,俺妹子说的是个理,这年景能顾着一家老小就不错了。咱自己是得想开,别认那个死理,和自己过不去。”
“大姐,也不怕您知道,要说过日子,您兄弟家还真不比别人家差。”张师傅自豪地说。
“你让大姐说,咱这不就挺好吗。以后可别想起来就烦啦,咱又不是过不去。”他媳妇接着劝。
仨人说着话,收拾好摆了一床的孩模,张师傅的小女儿也放学回来了。她在附近的村里上初中,她姐姐在公社高中住校读书。
大家洗了手就坐下吃饭,饭桌上摆着两盆菜,一个油煎豆腐,一个韭菜炒鸡蛋,这在农村可都是好菜。姥姥看了,不好意思地说:“大兄弟,你俩太客气了。”
张师傅的妻子大咧咧的回答:“大姐,俺还真没跟您客气,平时俺家也这样吃。”悠悠看到馍筐子里盛的都是花卷,杂面少的好像一条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吃着饭,张师傅告诉姥姥,自己一大家人除了参加队里的劳动,一年四季都做孩模,就连冬天也没停过。晾干一批就烧一批,烧好了就存在家里,这样还不显眼。年后,大量的往外批,只有不够从没剩下过。
“姐,人家都说卖梨膏的盖楼,慢慢熬。俺这孩模看着还没梨膏值钱,可它没本。不是兄弟吹,俺一年就能盖个楼。可摊上这年景,咱有钱也不敢盖啊。那就吃好点,大人孩子跟着一年到头的忙活,别亏了他们。”听这话说得,人家活得多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