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方向感的南莞人民整天在村子里面游荡,他们从来没有觉得南莞村竟然如此辽阔。每走一步都有新的发现,就算是路旁最熟悉的刺叶冬青篱笆,也有别样的风景。人们彼此相互偶遇,带给对方重逢的喜悦,又马上要奔赴方向未明的蜿蜒小道,快乐无边。甚至有的人经过了自己家门前,却找不到进屋的方向,只能在外面干瞪眼,高声询问自己家里住的是什么人。这种既陌生有熟悉的感觉,平生了许多乐趣,但是很快人们便发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再不恢复方向感,他们就无法出海了,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得饿死。李水剑是常年在外走南闯北的,他教村民们一个好办法,借以来寻找失去了的方向感:那就是选择一个参照物——就拿社火台上的大榕树来当做参照物,面向大榕树的时候,正对着的就是东边,那么背后就是西边。可是这样人们仍然分不清南北,李水剑于是又想到了一个办法。说拿筷子吃饭的那只手就是右手,面向东边的时候,右手边就是北方。人们反映说早就分不清吃饭的是哪只手啦,李水剑苦思冥想,没有了办法。还是诗人良策有办法,他将手放在李水剑的妹妹李水兰的胸口,说道:“有心跳的这一边就是左边。”南关人民于是摸着自己的胸口,又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南莞东边的大榕树,终于是顺利地各回各家了。紧接着下了一场大雨,仿佛是天空漏了一个巨洞一般,大雨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陈来寿解释这是南海龙王对他们最后的惩罚。果然,大雨冲刷着南莞,同样把南莞人的口臭也冲走了,失去的方向感也终于回来了。雨停之后小孩在门前看到了彩虹,彩虹下门前的刺叶冬青篱笆迎来了许多蜗牛,小孩子们用清新的薄荷味的口气去哄蜗牛,一切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诗人良策总结这一次方向感危机事件,说道:
“老树给了方向,心跳引导归家。”
恢复了方向感的渔民们再次出海,去向大海索取生存的点滴。大海是如此的宽厚仁慈,不计前嫌,仍然慷慨地奉献着它的所有。南莞的少年们却学会了像诗人良策一般在海边打水漂,他们捡起海边的扁而平的石块,扔往大海,只为了引起微不足道的波浪,划过那条不算完美的弧线。南莞的老人们却担心如此下去,海边的石头会被全部仍回大海,把大海给填满了,到时候海水溢出来,将会淹没南莞村。事实也是如此。很快海边已经找不到扁而平的石块了,南莞的少年们饥不择食,开始将那些圆的、厚的、粗的甚至是方的石头扔进大海里。有时候能够漂起三两朵水花,有时候只听见“咕咚”一声闷响。有一天陈来福出海归来,满载黄花鱼和青虾,却在靠近海岸的时候,搁浅了。这里的海岸线从来只有褐色的淤泥,此刻却堆满了石头。陈来福跳在淤泥里,褐色的软泥瞬间淹没了他,并沿着他的身体疯狂生长,直至陈来福被淤泥彻底吞噬。最后陈来福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游泳本领,扛着他的渔船,从淤泥里面游了出来。已是傍晚时刻,南莞村民听到了东边社火台上传来了愤怒的海螺声。人们不仅听出了海螺声的愤怒,还有暴躁和焦虑。可是当所有人都来到社火台上的时候,却找不到吹海螺的人,只看见一只泥塑的人,栩栩如生。赵聪明和韩英俊是最先赶到社火台的人,围着泥塑人不停地转,两人甚至为了这只泥塑人的艺术价格争执了起来。最后还是艺术的代表任务诗人良策做出了裁决:艺术是无价的。“老子不是泥塑的。”陈来福吼了出来,“但确实是无价的。”陈来福阐明了村里流行玩打水漂的危害,警告村民从此不要再玩打水漂了。然而南莞的少年们却不同意,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着迷的游戏了。最终达成了共识:傍晚的时候站在海边往海里打水漂,早上的时候站在海里往海边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