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时隔两年的同学聚会,按例是由班长一手包办。
当年孤儿院出身,无父无母的陆尧,如今倒是一群同学里的佼佼者,据说已经混成纪氏基建的总政助理,是那位声名赫赫的纪总为数不多信任的心腹。
周三下午,舒沅刚下了班,便如约打车赶到目标地的酒店。
她到得早,席间才刚坐了几个不怎么熟络的男同学,各自玩着手机。
看见她进来,最初的一点惊诧过后,也左不过保持着成年人体面颔首寒暄两句,聊些什么“你瘦了”“又变漂亮了”“在哪高就”之类的无聊话题。
唯独陆尧。
远远一看见她进门,便从打不完的电话中抽身,过来引她到旁边入座。
“你比上次见又瘦了不少,舒沅,”男人黝黑的面皮上浮现出开朗笑容,和工作时游刃有余的虚伪不同,这句话显然发自真心,“不过这几年都没怎么听见过你的消息,也不知道你情况怎么样。”
舒沅选了左边桌子一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嘴里客套着:“都还挺好的。”
“身体也都还好吗?”
“嗯,反正你看我这样——没瘦成竹竿,就知道不差。”
“……哈哈,那就好。”
简单的交谈几句,陆尧说完,又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
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似的,踌躇着,不住挠挠他那小寸头。
好半天,才挤出句:“嗯……如果方便的话,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
“……?”
“都是同学。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随时call我。”
换了别人,这局面实在像极了撩妹。
不过放在陆尧和舒沅身上,这同情似的体谅倒也好理解。
毕竟,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便是班长和学习委员的老搭档,那时一个黑一个胖,总被人调侃着绑成一对。
如今虽都长大了,可有些同病相怜的情绪依旧是在的。
舒沅明白这种感受,也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同情,倒也没有什么可排斥的。
同样,都是老熟人,她虽表现得平淡,陆尧也没怎么计较。
只又笑笑,便扭头往外走——她听到他接了个新电话,又有新任务到,要下楼去接朱老师和一群同学上来。
不多时,一群熟悉的面孔便从门外蜂拥而至。
可惜朱老师被一群同学们围着,舒沅挤不进去,只好依旧乖乖坐在原处。
有几个好事的女同学也后脚落座。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齐齐想起了什么,颇有默契地和舒沅之间隔出一个位置。
期间,舒沅那一身白领套装打扮的邻座——昔日的副班长王莹,还不忘抽空出头,为一直向这头行注目礼的同学们答疑解惑。
“舒沅,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后面你高考……呃,你复读了吗?”
和那边进门就开始敬酒的男人们不同,这桌坐的大多都是女生,话一说出口,几乎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聚焦到舒沅身上。
好在最初那两年她早克服了这层心理障碍,答话时也不卑不亢,就简单总结着:
“没复读,现在就做些普通的办公室工作。”
听着还真有点平平无奇。
众人的眼神中瞬间浮现出了然。
随即“开炮”的,是从前班上出了名的靓妹方晚晚——她从一进包厢便在和应是极有钱的男友通电话,聊了好半天gucci,prada,终于最后聊到买完车买新房。
听到没人说话了,遂掐准时机扭过头来,兴致盎然地开口:“那舒沅,你结婚没?有男朋友吗?”
旁边人七嘴八舌地搭腔:
“看你瘦了这么多,应该有了吧?”
“谁啊,说说呗,有照片吗,我们给你参考参考啊。”
“别害羞嘛,大家都是女人——话说你不会连小孩子都生了吧?哈哈哈,开玩笑的。”
也难怪她们满腔好奇,夹枪带棒。
当年蒋成为帮她从叶文华的事情中脱身,向叶家放话已经和她订婚,但当时毕竟只是两家私下解决问题时搬出来的说法,并不是公开对外宣布。
何况这件事本身听起来就荒诞,是故一直到他们结婚三年有余,坊间虽多有他们之间的种种传闻,舒沅也几次被拍到和蒋母一起出席重大场合,然而关于他们俩的具体“实锤”却几乎没有。
当然,哪怕有,也很少有人相信。
再加上同为当事人的两人,就连三年前唯一一次一起出席某位老师的婚礼,私下同学单独聚会时都是分坐两桌避嫌,舒沅又一向对结婚与否的话题避而不谈,越是不说,当然就越让人心焦,越让人好奇。
好不容易逮着问话的机会,这群人哪能不充分利用?
然而舒沅早已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