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会感动,是否代表她相信了他,然而相信他意味着太多。
他对她的感情最初在她眼前呈现时是一团浓雾,太直接,太突然,看不清,可现在一旦接受他喜欢她的事实,不去想他为甚么喜欢你,仿佛一切又都是水到渠成的。
自古爱呀恨的,大约不需要追根溯源罢。
画贞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角“吧唧”亲了一口,她也会想,要是自己此番来这儿不是另有所图,单纯只是扮作另一个人,或许一切都会不同罢,至少会更坦诚。
......
之后,阮苏行便在殿中处理政务,画贞就在里面东走走西看看,他也未曾多加管束她。期间叫张全忠进来过一回,她只看见他吩咐了张全忠几句,后者很快就告退出去,猜是处理香瓜和何十七郎的事。
有了皇帝插手,这桩事算是不必悬心有了着落了,画贞来此的第一个目的解决。阮苏行在东暖阁里,她假装无聊,两手前后晃悠着散步,从东暖阁走到西暖阁,留意了诸多会放置虎符的所在。上一回已然翻找过抽屉,事实证明他没有放在那里,那么就是在这座殿中的别处了。
脚步声在多宝格前停止,她看见一只玲珑的黑金色镶宝石匣子,之所以这只匣子会引起画贞的注意并不是她贪财瞧上它了。按理说,依着阮苏行的性子,还有这整座大殿的布置,这只太过华丽张扬的匣子是不应该出现的。
她凑过去摸了摸,宝石*的,硌得手疼,阮苏行那里却隐约有甚么动静,忖了忖,她赶忙把手退了回来。
等了一会子,没等来阮苏行,她松了一口气,手便又摸索了过去,这回一切如常,她算是放心了,拿起匣子晃了晃,听里头的响动。
——一个硬物!分量还不轻。
画贞几乎确定这里头就是虎符,她略踌躇,本也有怀疑,自己此番找见虎符太过顺利,会不会有诈?可是细一想,等闲哪里有人有机会在圣上的紫宸殿里“逛花园”,连苍蝇都进不来。
怪就怪,他居然轻信了她。
想到这里,她忽的落寞,那份终于找到虎符的雀跃和兴奋亦随之冲淡,她甚至想,要是就这么把虎符带走了,她就不能继续留在姜国了,不继续留在此地,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鼻头微酸,画贞这么多年没做成一件值得骄傲的大事也是有缘故的。她是个感性的公主,没有为家国天下抛却自己小情小爱的觉悟。
把宝石匣子依依不舍地放回原处,做贼似的,不忍又渴望,矛盾到这份儿上也是世间少有。
匣子上有小锁,她原先可以带回去再想法子,但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她心说反正没有钥匙,何况这么大一个物事,她没法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皇宫,一路上光是各个宫门口的金吾卫就有好几拨,她被发现的话,反而坏事,说不定就被关进监狱里了......
这么想着果然心安理得,不觉得对不起皇叔和太子哥哥,轻咳一声,两手背在身后笃悠悠地踱回了阮苏行跟前。
“好玩么?”他放下朱笔抬头看她,“你今日这是不打算去重玉馆了,雕刻利于养性,看你也学了一段时日,这是自暴自弃了么。”
画贞吱吱唔唔了一会儿,抿着笑问他,“苏行喜欢那些玉料雕成的物事么?你希望我认真去学,学得和那些雕刻行家一般?”
他看了她几秒,予以否定,“你学不会。”
画贞不依不饶,跪坐在他案几边儿上撑着下巴盯住他,“也许我天生有那样的才华呢,我的天赋还不曾挖掘出来,所以你看走了眼。”
女孩儿的声音软趴趴的,听在耳中胜于任何一种乐器奏出的曲调,阮苏行微微莞尔,“你擅长甚么?”
“我会的多着呢,我还会舞剑!”她“蹭”地站起来,看见墙上挂着的宝剑,直接就取了下来。他眉宇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快到她来不及留意,“你要看么,如果有人奏乐就更好了——”
画贞拔剑出鞘,一缕寒颤颤的光恰横在阮苏行脸上,衬得那张面容益发冷峻。
她的剑尖晃了晃,直指着他,“许久不拿剑了,好像不大趁手......”又小声地抱怨,“也太重了,用这个未免太消耗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