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谆不解,问道:“骆炯,你说得详细一些,这么一个凶残之极的案子,妙在哪里?”
骆仵作眉飞色舞:“殿下,您试一试,把这案子倒过来看一看,看看这案子是否也能这么容易破案?”
赵谆皱眉,喃喃说道:“倒过来……哦,尸体是藏在炕洞里,而那间屋子许久无人居住,现在是夏天,用不着烧炕,所以即使有人住进去,发现炕洞被砌起来了,或许也不会急着砸开,那么很可能可等到冬天烧火炕的时候,才能发现里面的尸体。”
“对啊,可那已经是半年之后了。这里面只有三截尸块,却没有头颅,即使发现尸体,也无法确定这具尸体是谁的。而发现尸体的地方并非是杀人现场,过了半年,那藏在水缸里的斧头说不定也早就被扔掉了,哪怕是狸小哥,也不一定能闻到血腥味了。”骆仵作说道。
赵谆点点头:“而那时,就不会把这两个院子联系起来,衙门要查也会去查郝管事和租下院子的制香坊,却不会查到陈洪头上。即使查到陈洪,而他是用的假名字,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这个人。找不到陈洪,自是也就找不到陈文朝,即使发现了尸体,这个案子也是个不知道死者,更不知道凶手的死案,顺天府里这种死案多如牛毛。”
华静瑶叹了口气,道:“不仅如此,最可怜的是陈娘子,她在京城无亲无故,两个儿子还太小,她无故失踪,外人还会说她扔下孩子和人跑了,她在九泉之下还要背负骂名。”
赵谆和骆仵作也想起了陈娘子,两人也是一声叹息。
这时,几名衙役推搡着上了枷锁的陈文朝从堂屋里出来,陈文朝步履蹒跚,显然是刚才用过刑了。
柳氏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看着陈文朝,目光冷冷。
陈文朝嘴角溢起一抹讥笑:“妒妇,若不是你拿出契书威胁我,我岂会杀人,那是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啊,她是你害的,我也是你害的,我们化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氏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带着两个儿子回通州,请族老做主,把他们记进柳家族谱,从此以后,他们是我的儿子,与你无关。”
“是你逼我的,是你!”陈文朝挣扎着扑向柳氏,被两名衙役按住。
柳氏看看两个儿子,说道:“走吧。”
两个少年扶着母亲,向着大门口走去。
“两位公子,等一等。”华静瑶出声叫道。
两个少年转过身来,齐齐望向华静瑶。
华静瑶问道:“陈娘子留下的两个孩子……”
年幼的少年看向哥哥,哥哥偷眼看看母亲,咬咬嘴唇,对华静瑶道:“我们要跟着母亲回通州归宗,以后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这也在华静瑶意料之中,柳氏是个当断则断的性格,又岂会去养陈文朝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们是那两个孩子唯二的亲人了。
“嗯,好。”华静瑶点点头。
待到mǔ_zǐ三人走远了,骆仵作不住摇头:“凉薄啊,陈文朝的这两个儿子,和他一样的薄情寡义。华姑娘,你多此一问,他们对亲爹也说断就断了,更何谈两个从未谋面的弟弟呢。可怜那柳氏,嫁了个薄情的丈夫,又生了两个寡义的儿子。”
华静瑶笑了,道:“我倒觉得那个柳氏是个厉害的,她有钱,也够狠,做事又够决,再加上有个孝字在上头,这两个儿子只会比以前更孝顺更听话,薄情寡义也不会用到她的身上。”
骆仵作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华静瑶抬头看看天色,对大皇子说道:“大殿下,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广济寺吧,也不知道三公主从后山出来没有。”
听她提起三公主,赵谆这才想起,他曾经说过要一起去广济寺,对骆仵作和尹捕头道:“余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待到众人从香火胡同走出很远,还能听到百姓们那一声高声一声的“大皇子仁义,大皇子贤明,大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和外面的喧嚣不同,广济寺里一片幽静祥和。
昭阳长公主和三公主皆在寺里,寺外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踏进寺里,每隔几步,就能看到一名身穿便服的金吾卫,此时已是傍晚,寺里已经没有了香客,华静瑶让小狸去看看那两个孩子,自己则陪着大皇子去了昭阳长公主暂住的寮房。
一进院子,庆春便牵着三公主迎了出来,看到三公主,华静瑶又惊又喜,伸手就要抱她,三公主没有像之前那样说她是坏人,却是绕到了赵谆身边,抱着赵谆的大腿,偏着小脑袋打量着华静瑶。
庆春一脸尴尬,对华静瑶道:“姑娘莫怪,公主大病初愈,过几天就好了。”
华静瑶笑道:“没事没事,我能等。”
她当然能等了,上辈子她在宫里等了三年,而这辈子,她和姐姐都是刚刚开始,她还有一辈子可以等。
赵谆和这个妹妹不太熟悉,若不是因为三公主是被他讲的事给吓病的,他或许都不会记起还有这个妹妹。
忽然被妹妹抱住大腿,他有些不适应,也有些尴尬,伸出手去,无比生硬地摸了摸三公主的脑袋:“佳卉,别怕。”
接着,他又问庆春:“佳卉的病如何了?”
庆春笑着说道:“神僧说三公主是有大机缘的人呢,大殿下您看,三公主不哭不闹,已经好了,全都好了。”
大机缘?
华静瑶问道:“不是离魂症?”
“不是,神僧说三公主就是身子太弱,没有病。”从昨天到现在,华静瑶还是第一次看到庆春笑得这样轻松,她是一直跟在三公主身边的人,看来那个住在后山的老和尚确实是这样说的。
华静瑶也放下心来,只要那老和尚没把姐姐的魂魄轰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