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笑意融融:“叔叔有要紧的事与皇上商议,今日玩不得了,要不,让沈云带你去。”他侧身一让,径直就吩咐儿子,“你陪着元元?”
沈云淡淡地没应,他心里知道项元不乐意自己跟在一边,果然人家就大大方方地说:“皇叔,他死板得不得了,回头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碰,比皇祖母还啰嗦,我不要和他一起。”
沈哲大笑:“小时候他天天跟在你身后,越长大倒是不和睦了。”便叮嘱项元,“路上小心,就在城里逛逛,不要跑远了。”
项元让开道路,恭恭敬敬地说:“皇上赶紧寻父皇去吧,可您也要保重身体,别总日夜辛苦,朝廷的事哪有做得完的。”
对于所有人而言,大公主跑出宫去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沈哲同样不在意,便带着儿子继续往宫里去,不知走了多久,想来项元已经出宫了,他才忽然问儿子:“刚才叫你陪着元元,怎么不说话?”
“她不乐意,由她说总好过由儿子来说,她的自尊心那么强。”儿子平静地说道,“父亲,我心里都明白,该放手的该抓牢的,我不会糊涂。”
沈哲嗔笑:“乳臭未干的小子,在我面前逞强。”
父子俩一路往清明阁去,项元也早已离宫,她知道自己身边十步之内就有侍卫暗中保护,去哪儿都不怕。只是虽说从没有人禁止她出宫,可毕竟是公主,毕竟还有皇家规矩在,相比元州城,京城她反而不熟悉,一路摸索着,转了好几个圈,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秋府。
如今的秋宅,不是昔日的宰相府,这皇帝新赐给秋景宣的宅子,门庭看来并不富丽堂皇,倒也算气派。但项元来得突然,门前的人听闻是公主,将信将疑,把她拦在了门前,等着先去通报。
不多时,秋景宣便出门来,一袭天青常衣,合着他颀长的身姿,利落干净,袖子挽在胳膊上,像是在干什么活。他见到项元,忙放下袖子上前行礼:“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
项元灿烂地一笑:“我想出门逛逛,却不知去哪儿好,走着走着就到你家来了。本以为你在外头办差呢,还想着会遇不上,你倒是清闲得很,这会儿时辰在家?”
秋景宣道:“臣惶恐,只因今日无事,工部的人都早早散了。”
项元是不在乎这些的,不等秋景宣邀请,就大大方方往门里走,秋景宣跟在她身后,只听大公主说:“别什么臣呀臣的,秋景宣,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随和一些才好。”
秋景宣心里什么都明白,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能露在脸上的,只能是恭敬谨慎和彷徨,他应对的是天底下最骄傲的人,说不定这僭越尊卑的热络,公主新鲜一阵就过去了,到那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元元自然不乐意人家这么待她,可她也知道强求不得,自说自话地往别人家园子深处逛去。而所谓的园子,也不过是方寸池塘,架一坐竹桥,围上些花草,比起皇城里太液池畔的光景,小的如同过家家一般,眨眼就转了一圈回到。
项元禁不住说:“这么小的地方,你住着很憋屈吧。”
秋景宣道:“比起平民百姓的家,已是富丽堂皇了,公主可不能拿来和皇城比。”
项元道:“可你从前是海阔天空四海为家,现在却要被困在这里,这是你的理想,还是为了你妹妹?”
秋景宣笑道:“到处拜师求学,那些本事学识若能用在朝堂为国为民,即便身在此处,心也在四海,并不憋屈。”
这样的话,换做沈云来讲,一定会被项元嘲笑他装模作样,可是秋景宣说来,听着就那么豪迈有志气,这样的差别项元自己尚未察觉,可是能和秋景宣在一起,她就觉得快活。
“父皇那天夸赞你来着,嫂嫂她告诉你了吗,父皇对嫂嫂说,会好好栽培你。”项元眼中熠熠生辉,对未来充满了向往,“以后我会常常来找你玩,可以吗?”
秋景宣含笑:“是臣……是我的荣幸。”
项元莞尔:“那我就不客气了,往后就算我来时你不在家,我也在这里等你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