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曾经夜宿的兰若寺,到了商雍县北,下起了暴雨。
通往长安的道路变得泥泞难行,林野间全是雨水哗啦啦打在树叶的声响,陆良生驱使法力,周围草木枯枝飞来依靠一颗大树搭起了凉棚。
老驴横卧最里面,书架摆放一侧,燃起的小堆篝火,王半瞎双腿盘坐,掐着指头口中念念有词。
往火里投了一根枯枝,陆良生听着外面雨声、雷声,捧着书卷安静的翻着书页,蛤蟆道人躺在他铺开的袍摆上,双蹼枕在脑后,翘着一条腿抖来抖去,闭着眼睛悠闲的哼着当初红怜唱过的曲子。
“初见郎君过门望犹记前世烟雨
披那袈裟端钵来讨缘哼哼呐个啷”
好像忘了后面词儿,哼哼唧唧了两段,蛤蟆道人畅快的发出长叹:“为师有些想念小女鬼唱曲儿了,当初就不该叱咤什么天地,不如混迹人间,饱腹欲,听人间妙音。”
突兀开口,陆良生抬了抬眼,看到草棚外几只鸟儿湿漉漉飞进来,落在伸出的枝丫上,书生朝它们笑了笑,袍袖一拂,湿漉的羽毛渐渐干燥,四只飞鸟跳着爪子兴奋的在棚里上上下下,好奇的看着那边的书生。
不理会这林间的鸟儿,陆良生垂下视线落去书页上,淡淡浩然之气蕴有温和,令得鸟雀不自觉的靠近过来,立在书生肩头、腿上青翠鸣啭,就连那袍摆间躺着的蛤蟆妖,也不觉得害怕。
书页‘哗’的翻过一页,陆良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哼曲儿的蛤蟆。
“师父,你说白袍郎君是故人,那他是什么样的妖?”
“妖就是妖,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蛤蟆道人猛地一挺,坐了起身来,咂了咂嘴,脚蹼翻去袍摆边沿,看去草棚挂起的水帘,蟾眼都快眯成一条缝。
“反正过去西北,你也碰不上。”
书生阖上书籍,反而来了兴致,看着师父坐着的小背影,笑道:“就问问,既然能与师父相提并论,那肯定也是大妖了。”
这话后面两段让蛤蟆道人颇感舒服,微微颔首。
“呵呵,怎会相提并论,想当初为师还救过他一命,纵横三山五岳的时候,他还在沙子里东奔西跑”
说到兴头,从袍摆上跳了下去,传出‘啪’的轻响,陆良生连忙放下袍摆起身,蛤蟆道人飞快从地上起来,拍了拍灰尘,负手摸着屁股一摇一晃走去草棚门口。
“此妖也就比为师稍差那么一点,不过也是很厉害的,西北群妖中,也算数二的存在。”
陆良生挑了挑眉角,不由问道:“那第一的是谁?”
那边,身形矮小的蛤蟆,微微侧过脸来,蹼一挥。
“自然是为师!”
‘师’字落下,那边火堆掐指头念念有词的王半瞎,忽然一拍膝盖,大叫了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