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带点缀,渐渐露出长河的雏形,笔尖微抬,悬着纸面落去他处,在纸张下方勾出山巅凉亭,老松独立招枝迎展。
画笔一转,飞快点缀勾画,近处凉亭,文人雅客挥扇说笑,指点山下还是空白之处。
“站山峦之顶而观渭水东流,好意境!”
仅仅作画一道,杨坚第一眼便看出了此画意境之处,赞叹一句时,好似听不到一切声音的陆良生,画完山上草木奇石,勾去画卷西侧的空白,笔尖点做,淡墨如烟,依稀看出那是一座城池轮廓,一条官道顺着隐约微开的城门,随笔尖蜿蜒而来。
“这是长安那这边”
杨坚赞叹的神色渐渐收敛,画上看出了一些端倪,目光随着笔尖在官道延伸的东侧停下,已经猜到了那里将是要画出什么。
身旁的族弟,先一步落下肯定。
“是大兴。”
长桌伏案书画的陆良生嘴角渐渐露出笑容,整个人沉浸在了画里,沾了沾墨汁,笔尖再次游走,青墨勾勒城墙蜿蜒,上面旌旗林立,两步一岗,士卒雄壮昂首挺胸。
城中街道房屋楼舍鳞次栉比展开,街道上,一个个百姓穿着朴实,人来人往,细微处,能见砖石铺砌,街沿店铺旗幡卷动,提着茶壶的伙计抹过额角汗水,张着嘴似乎正朝街上吆喝。
敞开的酒肆,馋嘴的男人接过掌柜打来的一瓶浊酒,正摸着酒钱,远处某条街巷,晾晒衣裳的妇人,探头看去下方巷子里,货郎取下一个风车递给围在身旁的两个孩子。
大殿中,灯火静谧燃烧,安静之中,能听到沙沙沙的声响。
笔墨挥洒,画卷最后空白之处,缀上的是满是热闹喧哗的人们平日的生活,充满人间烟火气。
灯油干涸,有宦官过来添了油时,伏案书画的身影落下最后一笔。
呈在众人面前的,是长长一幅,由远山、城池至街巷百姓生活的画作,陆良生呼出一口气,将笔搁去墨砚,招来宫女,接过递来的酒水灌了一口,猛地朝画上喷洒。
酒雾弥漫,斑斑点点落在纸张,眨眼间渗进了画里,也被喷了一脸酒雾的杨坚、杨素飞舞袖口,扇去水汽间,就见那桌上的画都活了过来。
“这”
从未见过幻术一幕的皇帝还未开口,霎时,好像闻到山上的清新空气,有鸟儿清脆鸣啭,一转视线,他与身旁的族弟,视野间陡然变化了天地。
黑夜被阳光推开,明媚的日头正在挂在云间,崖边松枝随着轻柔的和风微微摇曳。
两人脚下也不再是冰凉的大殿地砖,而是松软的泥土,前方的悬崖,凉亭内,有几个文人雅客扇着扇子,评点亭外盛开的桃花。
正是之前,杨坚看到的画中一角景色。
“朕这是到了画里?”
惊骇的语气里,一旁的杨素面无如常,笑道:“兄长,过去看看吧,说不定陆道友就在前面。”
说着,护着皇帝朝那方凉亭走了过去。
而此时,皇宫乱了起来,大殿之中,宫女、宦官慌乱奔出殿门。
“祸事啦,陛下和越国公被关进画里了——”
孤零零留在长桌上的画卷里,果然,多了龙袍冕冠的身影以及一身官服的杨素,搀扶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