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珑看着龚医女忙碌的样子,心里愧疚的接过,“你这会儿来此,会不会惹来麻烦?”
龚医女唇翕动了下,随即摇摇头,“外面雨大,想着也没有什么人,奴婢放心不下,拖不到晚上过来……”说着,她一边等着风玲珑喝补胎驱寒的汤膳,一边给她把脉着。
一如既往,身体寒气重,可胎息却平稳不曾受到任何影响……对此,龚医女始终想不通,就算吃了什么护住胎息的药物,她也断然能查出一二,可偏偏……
“可有什么不妥?”风玲珑见龚医女失神,不免问道。
龚医女摇摇头,含笑说道:“娘娘放心,胎息平稳并无大碍,只是娘娘甚至孱弱,这……”她看看大牢四周的铸铁墙壁,声音噙了惆怅,“这里始终比不得宫中,不是长久之计。”
风玲珑淡然,她倒不是太过在意,“本宫还有一事劳烦龚医女……”
“劳烦不敢当,娘娘请讲!”经过昨夜,龚医女可算是看清了如今宫中真正的局势……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对梅贵妃如此,可她却能够肯定的是,在皇上心上的人不是苏嫔,而是梅贵妃。
自古皇帝多情便不是好事,大殿上的事情她也有了耳闻,如果是因为尧乎尔……她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皇上和娘娘有缘无分。
“本宫担心未央宫,可否劳烦龚医女去看看?”
“娘娘尽管放心,”龚医女回道,“未央宫如今虽然闭宫,可皇上病不曾对冬雪和丫头两位姑姑做什么,配给也是按照日常送进去的……除了和外界断了联系,便没有什么改变。”
风玲珑听闻,点点头,“多谢。”
二人在那轻声的言语着,离墨站在视线死角处剑眉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蹙到一起……方才在侍卫开门的瞬间他闪身进来,前后不及思考就如此做了,待进来后,竟是听闻风玲珑有孕在身?
莫名的,离墨只觉得心扉处腾出一道火焰,仿佛要将他的怒火燃烧一般……置于他为什么会生出怒火,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娘娘,奴婢先走了……”到底是白天,龚医女不敢多做停留,见风玲珑点头,她告辞离开。
离墨身形犹如鬼魅一般,他轻倪了眼风玲珑后,随着龚医女的步伐闪身出去,一如方才,侍卫依旧只觉得一阵阴风侧过,却不曾看到半点儿声音。
*
欧阳若琪已经在龙阳宫外跪了很久,最后霂尘无法,也变陪着她一起跪……可是,欧阳景轩小憩,所有人一律不见。
苏婉仪听闻气急,带着桂嬷嬷来了龙阳宫。她到不是气欧阳景轩不见欧阳若琪,是气欧阳若琪被风玲珑迷惑,竟是为了她前前后后就这样跪在雨中,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子。
“桂嬷嬷,去……给哀家将公主拉起来。”苏婉仪面色沉凝的说道。
桂嬷嬷应了声就前去拉,可欧阳若琪倔强起来,那便是先帝在的时候,也是顶头迎风上的……可桂嬷嬷是个会武功的人,要真想要拉她起来却不是难事,只是,公主身子娇贵,又岂是她能够造次的?
“皇兄今日不见阳烁,阳烁便长跪不起!”欧阳若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已然不是倔强,就是坚定了如果欧阳景轩不放风玲珑,她便一直这样耗着。
苏婉仪气急,大喝道:“桂嬷嬷,给哀家拉起公主!”
桂嬷嬷是苏婉仪的乳娘,主仆二十余载,怎么会不明白苏婉仪的意思?只见她这次还真是用了力,一把抓了欧阳若琪胳膊就将其拉了起来……
“啊!”欧阳若琪吃痛的惊叫一声。
桂嬷嬷还来不及反应,一到掌风就已经席面而来,她顾不得其他,反射性的避让……欧阳若琪已然到了霂尘的怀里。
“桂嬷嬷,纵使太后吩咐,可你对公主如此不知轻重……”霂尘的脸色阴寒的犹如三九寒窟,“……难道眼里就没有主子奴才之分了吗?”
桂嬷嬷一听,哪里能承受这样的罪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奴婢……奴婢不是……”
“少府大人竟然如此爱惜若琪,为何还由得她再次胡闹?”苏婉仪冷嗤一声,“还是……这从头到尾都是少府大人的计谋,只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蛊惑若琪对皇上如此逼迫?”
霂尘并没有对苏婉仪的冷言冷语动容,而是一撩袍服跪倒,淡定从容的说道:“公主和梅贵妃感情真挚,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微臣劝解不了公主,是微臣别有用心自然也有着太后思量,只是,公主是太后所处,公主的性子自然是太后最为了解……太后都无法扭转的事情,微臣纵然担忧、心疼,却也只能如此陪着。”
他不卑不亢的回答着,眼中却有着对皇家的愤恨……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狼狈,可他身上无形中弥漫出来的骇然,硬生生的让人无法去注意到他的狼狈。
欧若琪再次跪倒,坚定的说道:“今天见不到皇兄,阳烁不起……谁来都没有用!”
欧阳晨枫和欧阳玉琮双双打伞正好到了龙阳宫门口,听闻院内欧阳若琪故意朝着寝宫门吼着的声音,二人蹙眉相视一眼后,急忙上前。
“若琪,休得胡闹……”欧阳晨枫声音较往日沉了几分,“快起来!”说着,他和欧阳玉琮双双上前去拉。
欧阳若琪挣扎的不起了,纠葛下,寝宫门缓缓打开……
小豆子撑了伞疾步奔了过来,倒也顾不得给各位主子请安,急忙说道:“公主,皇上传……”话落,他急忙上前给欧阳国企撑了伞。
欧阳若琪被雨水冲刷的脸顿时一喜,急忙起身,可是人刚刚起来,就觉得腿脚软了下,险些栽倒,幸亏霂尘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真的?”欧阳若琪吞咽了下,脸上顿时有股滚烫的东西滑过,竟是激动的落了泪。
小豆子点点头,随即看看众人,“皇上传了话儿,除了公主,一律不见……太后,奴才让人送你回宫。”说着,示意了下跟着他同来的小匣子。
小匣子是机灵人,急忙上前躬身说道:“太后,奴才送您回宫!”
事已至此,苏婉仪倒也不担心什么了,终于风玲珑……有着尧乎尔横在中间,纵使若琪求得什么也是枉然,只要玥儿行止得当,那凤仪宫终究只能她坐。
欧阳若琪随着小豆子往寝宫走去,对于知晓如今情况的欧阳晨枫沉沉一叹,换来太监去给霂尘去了衣袍到一旁的偏殿换上,三人在那边吃茶等着欧阳若琪的同时,想要等待结果。
霂尘的脸色不好,他平日里温润而雅,此刻也不知道是因为冲刷了太多的雨水还是行踪沉郁,整个人气色变的阴寒。
欧阳晨枫上前,“本王探下脉……”也不等霂尘回答,他径自捞了霂尘的手腕便开始把脉起来……到底是练武的底子,身体侵入寒气这么久,却也不曾有和异状,只是他心里郁结难舒,照此下去……倒会成了心病。
“这到底怎么回事?”欧阳玉琮本就逍遥,平日里对宫里的事情倒也不关心,这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后一刻就一切变得暗流汹涌。
欧阳晨枫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帝妃的事情也不是我等能够去讲的……若不是若琪性子执拗,这事儿你我都插不进手。”
欧阳玉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身在皇家的悲哀……
*
龙阳宫寝宫内,欧阳景轩倚靠在明黄色锦缎的绣靠上,狭长的凤眸轻轻落在已经被何沐箐带到侧殿换了干净衣服的欧阳若琪,缓缓说道:“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欧阳若琪红着眼睛看着欧阳景轩,忍着欲哭的情绪哽咽的说道:“大牢阴寒,那是阳烁待过的……不管梅贵妃犯了什么过错,请皇兄宽容……”说着,她的泪就用处了眼眶,人也跪伏了下去。
欧阳景轩没有开口,也没有让欧阳若琪起身,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朕念着她是从王府过来的……可偏偏她将朕对她的好当成了筹码,让西苍在迟驰国这样一个小国面前失了礼仪……”
欧阳若琪跪伏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光可鉴人的白玉砖上……落在她以前的性子,欧阳景轩如此的话,她断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反驳一番,可此刻她不能,她不能激怒了三个,害的三嫂只能在大牢里待着。
“朕给了她机会,偏偏她和朕执拗……”欧阳景轩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语调,“如若后宫每个宫妃都如她这般……朕如何服众?”
欧阳若琪就这样听着,轻轻的吸着鼻子,咬着牙隐忍着不去反驳,“阳烁求皇兄开恩……梅贵妃身体本就寒,又如何能经得起大牢那阴森的地方?”她抽噎的说道,“梅贵妃远离家乡,孤身来此……如今梅子离开,丫头也不在身边伺候,阳烁恳求皇兄开恩,饶过梅贵妃……阳烁愿意已性命担保,梅贵妃绝对没有下一次……”
欧阳景轩不说话,只是听着欧阳若琪哽咽的一遍又一遍的为风玲珑求情,她从未如此卑微的恳求过谁……不管是先皇还是他,谁又舍得她今日如此?
何沐箐站在欧阳景轩的侧后方,她抿了下唇,心中期盼着欧阳景轩不会答应了欧阳若琪……
“阳烁求皇兄了……”欧阳若琪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趴到了地上,她不停的求着,可欧阳景轩却不开口,她的声音隐隐间噙了绝望。
“是不是朕答应了你……”欧阳景轩看着欧阳若琪猛然起身,那娇俏的小脸已经被泪水沾染的一塌糊涂,“……将梅贵妃放出大牢,你便不再管她的事情?”
欧阳若琪心里噙了期望,生怕欧阳景轩改了主意,急忙点头,“是。”
欧阳景轩沉默了下,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欧阳若琪的心都因为紧张和期盼的几乎忘记了跳动的时候,他方才幽幽说道:“那好……”他眸光变得深幽犹如古井,一眼看不到底,“小豆子……”
“奴才在!”小豆子上前。
“传了朕旨意,”欧阳景轩声音平静,“摘除风玲珑贵妃头衔……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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