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最后星点也隐没在了皇城的彼端,仿佛没有片刻的功夫,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一路上,风玲珑没有说话。这里比不得在未央宫,她和这人到底拘谨了不少……虽然,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不必忌讳了,反而在避嫌,不如当初不避讳时来的轻松。
风玲珑突然停了脚步,她眸光怔怔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些梅树,她努力搜寻着过往来御花园时,有没有见过。
“那些仿佛是新种的……”风玲珑微颦了秀眉说道。
“嗯,朕让福东海种的。”欧阳景轩也看向那几棵梅树,不多,只有四株。玲珑入府之时,是初四,他们心相交也是初四……甚至,他去夜麟国接她,也是初四。一直觉得巧合,如今却讨厌这个日子……仿佛,总是寓意着不详。
可是,无巧不巧的……那块地方,只能够种下四棵梅树,是命运还是天定?
“本想种些红梅,”欧阳景轩收回眸光看向风玲珑,凤眸深邃的凝着她说道,“却在想,你就是红梅,朕又何必让这些外物扰了你的艳丽?”话落,他视线若不经意的倪了眼风玲珑的胸口,那里……因为情动而盛开,因为他和她交合而绽放。
花开甚好,可是……终究要凋零吗?
不,他不许!
风玲珑,我做如此多就为了让你活下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你!
感觉到欧阳景轩身上渐渐弥漫出来的戾气,风玲珑暗暗皱眉,一双星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怎么了吗?”
欧阳景轩收回不受控制的戾气,淡然的朝着风玲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朕自是希望,这花不凋零,可有办法而已。”话落,他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风玲珑站在原地看着欧阳景轩的没背影,星眸噙着疑惑……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却想了,甚至……说了出来?!
“梅主子,请!”小豆子轻声提醒。
风玲珑看了他一眼,抬步跟了上前,淡淡开口:“没有不凋零的花……不过,花开娇艳,哪怕昙花一现的美丽,终究留在了想要留住的人的心里,不是吗?”
欧阳景轩停住了脚步,偏身看向风玲珑……风玲珑也看向了他,嘴角含笑,美的让人在渐渐入夜的情景下,变的似梦似幻,让人想要抓住,却仿佛眼前的只是幻影……只能如她所说,在花开最艳时,深深的刻在心里。
“不,”欧阳景轩轻启薄唇,“朕便要让这花开最艳时,停留在那刻!”
*
“唉……”欧阳若琪双臂撑着窗棂上,手撑开如花瓣一般拖住下巴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不停的叹息着。
宫里侍候的宫女相互看看,一个个面露怀疑的又看向欧阳若琪,仿佛……那个一向没心没肺,几乎很少叹息的公主今天如此唉声叹气的,实在是让人觉得气氛诡异。
白芷端了茶点进来,看着欧阳若琪的样子不由得抿唇而笑,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她放下茶点,看着欧阳若琪说道:“公主,这晚膳不去永福宫用,你也不吃……奴婢给您做了些平日里你爱吃的小点,不如吃点儿吧?”
欧阳若琪有些悻悻然的放开手起身,看着外面又是一声轻叹方才转身去了鼓桌,有些懒懒的坐在鼓凳上,看着白芷给她布着小点,她喏喏的问道:“白芷,我这样是不是不对的?”
“嗯?”白芷将小点放到欧阳若琪面前,“公主指的是什么?”
“母后让我去用膳,我怕她训斥便不去……”欧阳若琪看着那些平日里最爱吃的小点却着实没有胃口,“三日后大婚,以后我便要在宫外了,入宫陪母后的日子也不多……而且,婚后我要和霂尘一同回尧乎尔,这新历年我也无法在宫里过了……”说着,她越发伤感起来,“这还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不在宫里过。”
欧阳若琪耸拉了肩膀,抿了下唇囔囔的说道:“我不该任性,你说……是吗?”她抬头看向白芷,仿佛在寻求着慰藉。
白芷看着欧阳若琪,鼻子微酸。她的公主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
“公主,天下父母心……”白芷的声音微微显了囔,“太后平日里对公主严厉,可是,却十分的疼爱公主……怕是公主大婚了,太后也会不习惯没有公主的新历年。“
白芷这样一说,欧阳若琪越发的难过起来,她扇动了下睫羽,然后问道:”白芷,你说……我这会儿去永福宫,还晚不晚?”
白芷淡淡一笑,摇摇头说道:“怎么会晚呢……公主不管什么时候去见太后,都不会晚,奴婢心想,太后也不会觉得公主晚。”
欧阳若琪顿时瞪了眼睛,眸光晶亮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凳子都踉跄了下倒在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也顾不得的说道:“那我这会儿就去……”说着,便说风就雨的提着裙摆就往公主殿外走去……
白芷看着那粉色的身影急匆匆的,嘴角噙了抹欣慰的笑容,随后也跟了上前。
*
永福宫内,总是透着一股慈祥却又庄重的静缢,这样的静缢并不是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而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
宫女们陆陆续续的将晚膳剩下的食物陆续的撤了下去,不过须臾,桌面上已然没有了食物,并奉上了一盏茶。
苏婉仪今天吃的很少……她知道欧阳若琪是怕她责怪方才寻了借口不来。这婚期也近了,她和欧阳景轩私下也说了几次,可是,这圣旨已出,托鄂什霂尘又没有犯什么大事,自然这婚是没有办法制止了。
如今,她只能希冀着婚后如果二人发现,托鄂什霂尘不会亏待了若琪,若琪也不会因为那事郁郁寡欢。
“太后,喝点儿茶润润吧……”桂嬷嬷见苏婉仪愁容不展,不由得心下一叹。
苏婉仪摇摇头起了身,缓步到一旁的绣架旁站定,她看着绣架上的绣活儿,微微失了神……以前若琪的绣活儿惨不忍睹才能形容,想不到如今虽然不能说巧夺天工,却也已经可以入眼了。
人总是会变的,她认为若琪怕是一辈子都拿不起女红来,却想不到不过数月,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造诣。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担忧。
之前她查了若琪在夺嫡前的行踪,虽然她那段时间忙于对付珍妃和欧阳靖寒,可是,事后问及才知道若琪总是去那锦绣坊……开始,她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这次数多了,也就让人生疑起来。
虽然她不能确定锦绣坊的东家和托鄂什霂尘有什么联系,可是……怕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若琪也断然不会天天往那里跑。
“桂嬷嬷……”苏婉仪收回眸光,轻叹一声说道,“你说,哀家是应该在若琪大婚前告诉她,还是……让她自己发现?”
桂嬷嬷也十分的为难,拧着眉心说道:“怕是不管哪样……都对公主来说,是莫大的伤害。”她一声沉叹后接着说道,“如果大婚前告诉公主,那之前一心想要嫁给少府大人的心就会顷刻坠入冰窟,奴婢怕公主承受不了。可是,如果等大婚后,公主自己发现……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试问……一个女子天生的权利和幸福都不在了,要如何开心?”
苏婉仪顿时拧了眉心,她一直以来的庄重在这刻突然崩塌的只剩下为人母的悲伤,“可是,你要让哀家如何告诉若琪,她是石女?”
“太后……”
“母后,你说什么?”欧阳若琪疾奔而来的兴奋而雀跃下笑容还挂在脸上,她整个表情僵在那里看着苏婉仪,“谁是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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