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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后宫好乱 > 35

35

玉无尘靠在玉榻上,云淡风轻地看着他。

这是场心理上的战争,谁先呈败相谁就输了。

比起云浅,璃月真的会更相信玉无尘的话么?

不,她谁的话也不会信,她只信事实。

玉无尘真的不怕云浅去告密?当然怕,一旦璃月怀疑,不追查到底她是不会罢休的。之所以装作不怕,不过是赌他了解璃月的性格而云浅不了解。

过程惊心动魄结局毫无疑问,他赢了。

“好,就依你。”云浅抛下一句,抬步就往门外走去。

这是他的地盘,少了他的协助,他勉强行事,绝对没可能成功,而且……比起抓金缕要解药,他似乎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

对于燕瑝和慕容倦突然离开的原因,叶千浔完全没有头绪。这下璃月更担心了,叶千浔和慕容家族的同盟关系并没有断绝,而他却没得到丝毫消息,那证明这件事不仅是大事,而且是突发性大事。

突发性大事,会是什么事情?会不会是她多想了?

身为血影宫宫主,叶千浔也敏锐地嗅出了此事的不同寻常,当下便派人去查。

问叶千浔无果后,璃月犹不甘心,想着再去金缕那探探消息,还未走到薮春馆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抬眸一看,却是来到月潇山庄后便一直没有露面的观渡。

“三天前,东仪琛王率兵逼宫发动政变,此刻永安水深火热,太后处境堪忧。”四周无人,他开口便道。

璃月一怔,“消息属实?”

观渡点头,道:“琛王裴邦卿目的不明,燕瑝此番回国,祸福难料。”

“消息属实?”璃月显然已经乱了头绪,同样的问题连问两遍。

观渡看着她,良久,微微叹息一声,道:“此番来九华山带了一些人马,你若想去东仪,就让他们护行吧。”

璃月转身,伸手揪住一旁的柳条,内心纠结。

去,势必要面对东仪太后。不去,她又担心燕瑝和慕容倦,怎么选择都是煎熬。

“若决定去,直接下山便可,他们会跟上你的。”观渡说着,转身欲走,想给她一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不意璃月却突然叫住他,问:“我、我该去吗?”

观渡转身看她,此刻的她,和以前任何一刻都不同,如此无助茫然的样子,就像个迷失在黑暗中找不到家的孩子。

观渡心中升起一丝温暖,此时此刻,她想到征询他的意见,毫无疑问是将他当做了可信任的长辈。

“既然心中纠结,证明你根本放不开。以前的你会因为什么事情放不开却又怯步不前吗?我想,该是不会的。因而此事便显得格外特别和重要,至少,对现在的你是这样。这样一件事,搁起来你便能舒心了么?”观渡静静道。

璃月迷茫的眸光渐渐清晰起来,扯着柳条的手也握紧成拳。

没错,她不应该有所畏惧,因为她问心无愧,即便要畏惧,也应该是那些于心有愧的人。

她要保护她在乎的人,不管在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既然心中放不开,唯有向前冲而已。

她并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世,金缕、叶千浔还有玉无尘都不知道她的身世,因而,借用曦王府的人马最合适不过。

“谢谢你,阿渡。”璃月诚恳道。

“一路小心。”观渡叮嘱。

璃月点头,转身一阵飞奔,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中。

*

尽管璃月一路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能追上早出发半天的燕瑝一行。

五六天后,又遇到初夏的暴雨季节,道路泥泞无法赶路,只好窝在客栈里等雨停。

璃月心中烦躁不堪,却又无计可施。该死的雨一下便没完没了,璃月正抓狂,客栈里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玉无尘和叶千浔。

当他俩都以一种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时还真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璃月走后第二天叶千浔便得到了消息,当即没耐心等各门派慢慢比武排号了,直接跳上擂台大喝一声:“想当武林盟主的上来比划比划!”

别人不敢上,玉九霄当然是要上的,结果不到一百招便败在了叶千浔手下。

就在众人以为今年武林盟主桂冠将花落血影宫时,在商贸上做的风生水起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月潇山庄二公子玉无尘却以一个惊鸿照影般的惊艳姿势跃上了擂台。

整整一个下午,空前绝后旷古绝伦的高手对决,直将一帮武林中人看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一直从晌午看到半夜,最终玉无尘趁叶千浔疲惫虚晃一招将其诱入自己彀中,以微弱优势胜了叶千浔。

胜负一出,武林一片哗然。

一直被看好的玉九霄没走几个回合便在叶千浔手下败得一败涂地,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玉无尘却一改往日超然出尘的仙人形象,化身一流高手在擂台上与叶千浔激战几千回合最终使计险胜。

在玉无尘上台的那一刹,好多人都表示在玉湛华脸上也看到了惊诧之色,由此推测,这位深藏不露的无尘公子,很可能连自己的父亲都骗过了。

新一任武林盟主诞生,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月潇山庄却仍是坐稳了天下第一庄的位置。

而对玉无尘而言,此番参与争夺武林盟主一战,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打败叶千浔。

这厮不仅是他家族的世仇,还是他的情敌,自那夜发现他和璃月在后山山洞私会以后,他便起了与他相争之心。

他要让璃月知道,他不仅长相比他俊美,武功也不比他差。至于他能为璃月做的,他也可以。

所以,两人打完架便争先恐后的来找璃月,无奈两人似乎实力差距实在太小,做什么几乎都是同时,于是乎,为了不落后于对手,两人才连湿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出现在璃月面前。

看着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两只活宝,璃月足足愣了十秒,随即河东狮吼:“你们来干吗?!”

……

尽管璃月心中不愿,但叶千浔和玉无尘却还是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虽然说这两只一只是武林第一,一只是武林第二,跟在身边的确让人很有安全感,但想到自己此去东仪将要面对的事情,璃月便失了一切的心情。

转念想想,让他们跟着去就跟着去吧,万一有不测,或许他们还能帮上忙。

于是,叶千浔和玉无尘这两只虽然都看对方极度不顺眼,但碍于璃月的yin威,一路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一个半月后,一行来到了永安近郊。

自进入东仪国境后,璃月便隐隐觉得不对,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和平安宁,根本不像刚刚发生大乱的样子,于是心想,会不会政变被封锁了消息,边缘地区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只有永安附近才能看出端倪?

可永安周边城市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欣欣向荣,毫无一丝乱象。

难道是观渡消息有误?可燕瑝和慕容倦确实不辞而别。这其中有什么鬼呢?

璃月带着叶千浔玉无尘二人在永安卫城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准备等天黑了去永安探探虚实。

然而,三人刚安顿下来不久,一名太监便带着太后懿旨在大队皇城禁军的护送下来到璃月一行下榻的客栈宣旨,说太后邀璃月入宫相见。

太后?

如果这懿旨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琛王逼宫失败,被太后镇压下去了?依她心中猜测,燕瑝果真是琛王裴邦卿的儿子的话,裴邦卿谋反,应当会累及燕瑝,那燕瑝和慕容倦此刻又怎样了呢?

如果懿旨是假的,那便是裴邦卿知道了她才是太后的女儿,想将她诱入永安斩草除根了。

凭他们三人的武功,要除掉这些禁军逃离这里很容易,但是……

璃月却力排众议,选择单独去永安赴约。

正文欲立女帝

璃月走前,叮嘱叶千浔和玉无尘二人不要轻举妄动,但这两个不安于室的家伙怎么可能乖乖听话?璃月前脚一走他们后脚便跟上了。

趁着夜色掩护一路潜行到永安城外,叶千浔的部下突然追了上来,说慕容世家给他送来了急信。

他拆开一看,信上字迹龙飞凤舞,大意是太后摄政欲废皇帝,燕瑝已在雄州举兵欲反攻永安,慕容倦借同盟关系邀他去雄州助燕瑝一臂之力,共襄盛举。

他叶千浔虽讲信义,但眼下璃月进了永安祸福难料,他怎么可能走得开?当下便令部下代自己先去雄州与慕容倦会合,他则继续跟在玉无尘后面向永安进发。

*

永安皇宫,宣武殿。

“太后,雄州距永安不过五百多里,隆威将军胡幼安罔顾圣恩起兵叛乱,虽借圣上之名,可您毕竟是皇上的母后,此举不忠不孝其心可诛。加之近来永安虽全城戒严,却仍暗杀不断,十数位忠臣无辜死于家中,满朝惶恐,再这样下去,只怕未等胡幼安率兵攻来,朝上已无人可以给太后出谋献策了。还请太后早做决断,移灭叛贼肃清尘宇,还天下以安宁。”从前朝开始就倚向裴家的几位老臣抖动着山羊胡子,跪在殿上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谏臣模样。

上方,裴青瑶一身华贵正襟危坐,连日来一系列的祸事让她眼神yin郁,却精神不改,随便一个动作一个眼光都足以叫他们这些前朝遗老抖上三抖。

裴家的女人就是这样,压力越大腰杆越直,除非死,否则,一般男人休想叫她们屈服。

权力,多么诱人的权杖,它的荣光足以将任何人拖进罪恶的深渊。

十八年前,她为了在宫中站稳脚跟,为了保住娘家地位,不惜以女换儿,却不料错信奸人李代桃僵,害她与亲生女儿见面不识,生生错过了十八年。

十八年后,她的兄长裴邦卿,亲生儿子做了皇帝还不够,还要逼宫迫她公开燕瑝身份,让这燕姓天下改姓裴。

她怎么可能同意?即便她自己也姓裴,可她的女儿不姓裴。为了一己私欲她已剥夺了女儿享受母爱的权力,她决不能再将她东仪公主的骄傲一并剥夺。

裴邦卿蓄谋已久,只不过平时燕瑝在宫中他不敢擅动,唯恐一旦逼宫燕瑝会为她所制,所以,此番趁着燕瑝离宫去西武,他发动了政变,想让燕瑝回来之时交给他一个姓裴的东仪,以及,他亲生父亲还活着的消息。

然而,他不知道,即便他不这么仓促起事,即便他准备充分,他也必败无疑。

她裴青瑶凭什么能在先帝的后宫中脱颖而出最后做得太后,凭的不仅仅是换来的儿子,更重要的是她的头脑和手段。

除了在自己女儿这件事上,她关心则乱,高估了游氏的忠诚低估了她的胆量,以致酿成母女分离的悲剧外,此生,她还从未在任何事上失过手。

先帝驾崩之后,她就担心有一天裴邦卿会耐不住权力的诱惑谋反乱政,所以她一早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这个眼线不是别人,正是裴邦卿的夫人,一个,最能让裴邦卿心不设防的人。

至于裴夫人为何愿意背叛自己的丈夫转而对她裴青瑶言听计从?原因很简单,燕瑝在她手里。

作为一个母性过于浓烈的女人,儿子在心中的分量要远远超过曾经恩爱的丈夫。只要儿子能平安无事,做母亲的可以不惜一切。

至于燕瑝,她早就看出他温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逊于他父亲的虎狼之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知道他在暗中培养着属于他的势力,但因为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任他小打小闹去,毕竟是她的侄子,又是当今皇帝,如果他真的不思进取尸位素餐,说不定她倒还要怀疑这燕氏江山放到他手中靠不靠谱了。

但她没有料到,他竟有能力暗中说服胡幼安投靠他,要知道,这胡幼安可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

还有慕容世家的慕容倦,中了月蛊竟然还敢再一次背叛她,这是为燕瑝夺权不惜以命相搏了。

她知道燕瑝原本不想这么仓促起事的,他的耐心要远远高于他的生父裴邦卿,但裴邦卿的政变触动了他的神经,他虽不知自己身世,然而对她这位母后应当还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经裴邦卿这么一闹,她戒心必起,他如想再蛰伏待机,就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于是,他决定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一向行事稳妥思虑周密的他之所以敢行此险招,只怕心中也存着一丝侥幸。他认为他是她唯一的儿子,他赌她会不会为了权力而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是她的儿子。他口口声声要为先祖保住燕氏大统,可他的先祖姓裴不姓燕。

她原本只想这样平平安安地下去,他虽不是她亲生,毕竟是她侄子,又是养在身边多年的养子,压制他也是想给他磨砺,她总归是会死在他前面的,权力她又带不走。

且也许不必等到她死,等到她找到亲生女儿,为她觅得佳婿谋得幸福,再有个外孙或是外孙女抱抱,她自会放权也不一定,只要他不对她的女儿下手。

如今,他真的奋起了,反抗了,她却茫然了。

不是自己亲生,不管感情多深到底还是有隔阂。

也就是在此刻,她心中前所未有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废了燕瑝,立她的亲生女儿为东仪历代以来第一位女帝如何?她亲自辅佐她,让她大权在握享尽荣华,让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以补偿这十八年来对她的亏欠。

只要她想,她有这个能力。

“……太后,太后……”正神思,却被几位老臣试探的唤声惊醒。

“此事哀家自有主张,尔等先退下吧。”上午得到璃月在永安卫城的消息,她已经派人去请了,若是路上不耽搁,应该也快到了,想起即将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思及上次在宫中yin差阳错让她受的苦,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当下也没心情与这些老臣废话,挥手赶他们下朝。

老臣们虽然没得到答复,但眼见太后赶人,他们也不敢赖着不走,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出去了。

裴青瑶撑额,想想,若不是裴延熙失踪,为了寻找她的踪迹进而对她近半年来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一一排查,机缘巧合地查到长淮郡,知道曾有个与裴延熙容貌近似的花魁秦苏苏,知道秦苏苏有个女儿名叫莫璃月,再思及璃月那肖似先帝的眉梢鬓角以及她右肩后那朵纹身……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她们母女才能相认。

竟然是个花魁,她的女儿竟然是被花魁养大,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能磨练出那般刚硬似铁的性子来。

每每想到这些她便心痛如绞。

权力欲膨胀的代价,理应由她来付,不应该让她的女儿遭罪啊。

她一定要补偿她,从现在开始,她会尽她所能地补偿她。

“太后,秦姑娘来了。”邬佳从殿门外进来,轻声禀道。

裴青瑶怔了一怔,随即开始检视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干净,伸手按了按头上的钗环,匆匆走下台阶站在殿中,又问邬佳:“妥当吗?”

邬佳虽为裴青瑶心腹,然而对璃月一事却还是不知道的。见太后竟然为了一个小小女子如此郑重其事,心中还有些奇怪,却依然道:“太后仪容整齐,十分妥当。”

裴青瑶定了定心绪,沉声道:“你们都退下,请她进来,把殿门关上。”

原先侍立殿中的宫女太监齐声应命,和邬佳一道退出了大殿。

*

皇宫内,宣武殿外花木葱茏的宫墙下。

玉无尘先到一步,隐在一株最高大的凤凰木树冠上居高临下看着璃月单独进了大殿,然后殿门关上了。

叶千浔站在树下不远处的芭蕉后也看到了,抬头看看占据了绝佳观测点的玉无尘,他心里不爽起来,悄没声儿地靠近那棵大树,抽出日月弯刀无声无息地开始切割树干。

玉无尘很快察觉身下不稳,轻飘飘地落地,正好看到叶千浔把日月弯刀从树干里抽出来,顿时大怒,瞪着叶千浔压低了声音道:“你有没有公德心!”

虽然对玉无尘的武功十分欣赏,但对于他在武林大会上使诈险胜自己一事,叶千浔始终耿耿于怀,闻言,不咸不淡道:“你有,你偷窥!”

玉无尘被他一句话堵得xiong中直发闷,不知为何,被他奚落似乎格外的让他心中来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五十步笑百步,我鄙视你!”

叶千浔不答腔,只盯着他衣服下摆看,那模样,活像看到了一堆狗屎,不由得让玉无尘严重怀疑,自己衣服下摆上是不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刚低头,冷不防叶千浔一招无影腿踢过来,当即将他踢出了树丛。

皇宫禁卫军反应何其敏锐,立刻察觉了这边的异动,一边向这边扑来一边发出刺客警报。

玉无尘中计暴露,恼怒地扑回树丛一看,叶千浔早已不见踪影,回头看看禁卫军近在咫尺,暗思如果就自己一个人在此滋事,过后难免被璃月收拾。

当即不顾形象落荒而逃。

*

宣武殿内。

裴青瑶与璃月对面而立,知道真相之后再见面,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对视半晌竟然谁都没有开口,还是外面捉刺客的警报声惊醒了神游天外的两人。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别过脸去,动作神情如出一辙。

璃月心中有些乱,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地面对她,可,方才那番对视成功地打消了她心中对于自己身世的最后一丝怀疑。

她,东仪太后,真的是她母亲。否则,方才她不会用那种……那种既悲伤又激动又深情的眼神看她。

她的母亲……她的亲生母亲……

为何她心中有种苦涩酸楚的感觉……

裴青瑶本来正不知该从何开口,然而看到璃月那样的表情,便知她对自己的身世也是清楚的了,踌躇片刻,她决定开门见山:“你原名应该叫燕熙,我,是你的母亲。”

虽语气中听得出来有试探和歉疚,然而更多的却似乎是理所当然。

这一下子激起了璃月的逆反心理。

十八年,母女天各一方,如今她凭什么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她是她的母亲?

方才心中翻腾的苦涩酸楚一下被反感和愤怒取代,璃月抬眸,冷冷道:“我叫秦璃月,我母亲叫秦苏苏。”

裴青瑶见她态度冷硬似无认亲之意,不由一怔,随即有些尴尬,顾左右而言它:“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你如何恨我怨我都是应当,我们坐下来再说……”四顾一圈后,她止住了话头,第一次开始痛恨这大殿的布置。

这里地方宽敞金碧辉煌,却没有椅子,除了最上面那一把。

“太后不必客气,我来这里只想知道一件事情,燕瑝和慕容倦此刻怎样了?”璃月开口打断了她的无所适从。

裴青瑶抬眸,看着她,问:“你和燕瑝是什么关系?”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璃月错开目光,她不想看到裴青瑶眼神中那种相见不相认的哀伤,那让她心中纠结。

“没错,你们的确是表兄妹,我问的是,除了这层关系之外。”璃月的躲避让裴青瑶失落的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盯着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直说吧。”璃月看着右前方台阶上那只惟妙惟肖的铜鹤,没来由地感到心烦意乱。

“燕熙,回来吧,我扶你做女帝,这燕氏江山,只有你来接手方能让我放心。”裴青瑶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璃月僵了一僵,霍的回过脸来看着裴青瑶,眸光里熠熠生辉的,不是惊讶不是欣喜不是不可思议,而是,如假包换的愤怒!

“十八年前,你把我和燕瑝从各自的位置上挪开,按上新的身份替换新的命运,你征求过我们的意见吗?如今,你因为对燕瑝不满意,对我感到歉疚,所以心血来潮又想叫我们各自归位,你认为我们会像十八年前那般配合你吗?既然心里只有权力只有你自己,你为什么要做母亲?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身为母亲身为太后,就能随便翻覆别人的命运?!”璃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昂的语调强硬地回响在大殿空荡的上方。

见她反弹得这么厉害,裴青瑶急了,辩解道:“我何尝心里只有权力只有我自己?当年那也是无奈之举,先帝早逝已成定局,如果我没有儿子继承大统,一旦皇后登位,我裴氏一族必遭移灭,到那时,无论是我,还是你,抑或是燕瑝,都将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不想坐以待毙,唯有不择手段不讲公平,先下手为强。这么多年来,我以为裴延熙便是你,对她百般宠爱无微不至,我一直以为自己宠的就是你啊。身为母亲,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今生唯一的孩子,我心中除了你还能有谁?即便执着地独揽大权那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你父皇早早地去了,作为女人,要在一直是男权至上的朝廷站稳脚跟,容易吗?可我不能退缩啊,如果我也退缩了,谁来保护我的女儿?只可恨被奸人设计害你我母女生生分离十八年,至今方得团聚。你又何必……何必这样排斥我。”她眼中有了泪。

璃月听她一番话,心中针刺一般,忍不住的眼前也模糊起来,却咬着唇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道:“或许当年换儿是无奈之举,可既然换了,你又何必再揭露真相?都瞒了十八年了,就这么一直瞒下去有何不可?燕瑝生来没有想改姓为燕,没有想当皇帝,是你把他扶上帝位带他祭祀燕氏先祖,让他以为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燕氏的血液。这种姓氏化作一种天生的骄傲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他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振兴燕氏一族保住燕氏江山,为此,他甚至将他的生父琛王也列入了敌人的行列。一旦揭穿真相,他十八年的坚持和信念统统被推翻,无异于告诉他有生以来做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你让他情何以堪?你毁了他的一生,可他何错之有何其无辜?!”

“我管不了别人那么多,我只管你将来会不会过得好!”裴青瑶激动起来,眸中慈母的泪花也带上了她特有的冷硬光芒,“他是狼,是虎,我关了他十八年依然收不住他的野性,天知道将来我不在了他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他现在对你有情,可以让你不管不顾为他涉险,可他自幼长在皇宫坐在皇位,他习惯了当一个皇帝,他的思维和行动也都是从皇帝的角度出发,皇帝就代表着他将会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几年前,那时我还把裴延熙当成你,我想把你嫁给他当皇后,由我在后宫给你镇着,你也不会受苦。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在宫中与那些女人争抢不过半生,已身心俱疲烦不胜烦,我不想让我的女儿步我的后尘。唯一可以确定你幸福的方法便是,让你式微天下独揽大权,让你强大到任何人都只有对你俯首称臣的份,让你不用为了男人去争宠而让男人为你争宠,如此,我方能死而瞑目。”

璃月看着真情流露难抑激动的她,半晌:“你若真的为我好,便将燕瑝当你的亲生儿子,你想给我的一切都给他。你怕他有三宫六院对我不好,我便不嫁他,你怕他害我,那我永远不再踏足东仪!”

“永远不再踏足……为了他,你可以连我一并抛弃?”裴青瑶眸光震惊而凄楚。

“你本就不需要我。”璃月侧过脸去。

“我当然需要你,我是你母亲!”说了半晌,见璃月依然不为所动,裴青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我有母亲,她的名字叫秦苏苏!”璃月抬起头冲着裴青瑶吼了一声。

裴青瑶僵滞,随即愠怒:“我不准你叫那样的女人母亲,她是个妓|女,她不配做你母亲!”

“她不配,谁配?你么?”璃月愤怒之时习惯眯眸,可她此时却不能,因为她眸中满含热泪,一眯即会滑落,只好僵着表情一字一句道:“让我来告诉你,她到底配不配。四岁,为了不让我挨饿受冻,她放弃了一贯的坚持和尊严,开始和别的妓|女一样夜夜接客。五岁,她用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为她自己赎了身,带着我去找我父亲,说,即便给不了我一个完整的家,起码要给我换个正常的生活环境,以免让我沦为与她相同的命运。

赶路的时候,她抱着我走,自己满脚血泡。风雨交加的时候,她把我裹在她怀里,自己浑身湿透,而我却还是感冒发烧,她哭着说对不起,说她没照顾好我。

最后一点盘缠因给我看病而耗尽,寻夫之路无以为继。

她那时年轻美貌,许多人甚至不介意她带着我这个累赘,愿意娶她为妾让她衣食无忧。她都拒绝了,说是不想对不起我父亲,可我知道,她只是怕我跟她改嫁会受欺凌。

我要吃红果,没钱买,她大早上进山去采,被树枝野草划得一身是伤,却笑嘻嘻地给我带回来一兜。

我想穿新衣服,她就替人浆洗衣服挣钱,为了省钱给我买布做衣服,她连给自己买吃的都舍不得,还骗我说人家供饭,结果生生饿出了胃病……

……”

大殿里一片寂静,只有璃月略带哽咽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历数着仿佛已是前世的记忆,不知不觉她早已泪流满面。

裴青瑶听着,yin戾愤怒的表情渐渐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述的似复杂又似震撼的心情。

“……六岁,我杀人,她替我顶罪,临死之际还在向我道歉,说她生了我却不能将我养大成人,乞我原谅她……

在我眼里,她什么人都不是,她只是一位母亲,她用她并不强壮的臂膀养育了我温暖了我,她给予了我她所能给予的一切,甚至生命。她的爱是我一生的精神支柱,不管我是谁,不管我遇到什么厄难,我都记得,这世上曾有一个人因为爱我而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这个人就是我的母亲,秦苏苏。

你说她不配做我的母亲,那么谁配?”璃月说完转而凝视裴青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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