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雷,一阵冲击波向他涌来,把他掀翻在地。他松开了龚玉,倒在了她的旁,听见了她的尖叫声。这时他才意识到——
那不是雷声。
那是又一颗炸弹。
爆炸声在夜空中回响。古铜颤抖着,趴在地上,抽出手枪,盯着前面屋顶上一个像尖顶小棚的东西被炸飞的地方。
一个声音叫道:“你又被我料中了!”
古铜想,天哪,赖恩在楼顶上!
“你又不偏不倚地落进了圈,是不是?”赖恩叫道,“我已经公平地警告过你了,你还是照我想的那样干!该死的,你并不像你自己认为的那么聪明!”
“到此为止了!”古铜大喊,“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你没死就还没结束!”
声音是从左边什么地方传过来的,听起来赖恩像是藏在电梯房后面。古铜紧抓着手枪蹲起来,准备冲过去。“警察听见爆炸了,赖恩!现在他们知道这不只是失火了!他们会封锁这一带,检查每一个要离开的人!你跑不掉的!”
“他们会认为是楼里的易燃物爆炸了!”
易燃物?古铜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赖恩通常会使用的那类词,他肯定是从一个爆破专家那儿学来这个词的。毫无疑问——是雷娜塔在教他。
而且她就在附近。
“油漆桶!松节油!清洁剂!”赖恩叫道,“失火时,警察很担心那些东西!现在他们会害怕别的东西也炸起来!他们会保持距离的!”
古铜后,火苗从稍低的屋顶上蹿了上来。他想,我们不能后退,可如果我们待在这儿,火很快就会烧上来的。“蓝警官?”他轻声叫道。
“跟你一样准备好了。你想要哪一边?”
“左边。”
“我和你包抄。”
“上。”古铜踩着一摊摊水往一个大通风管全速冲过去,接着冲向另一个。但当他正要冲向楼梯间时,它却不见了。耀眼的爆炸把它炸成了碎片。古铜被掀翻在地,碎块从他上面飞过,落在他的周围。
“你猜错了,古队长!我不在那儿!我也不在你右边!不在你那朋友想要偷偷摸摸袭击我的地方!”
片刻之后,在那个方向,爆炸掀飞了一大块楼顶。古铜觉得他听见了一声尖叫,不过,那是蓝警官叫的还是楼里住的人叫的,他就分不清了。
他惊呆了,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他想,赖恩肯定在这个楼顶和相邻的各个楼顶上到处装了炸药。但如果赖恩开始时使用的是电话,他怎么会有时间的呢?
他立刻想到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他当时打电话,在他装炸药的时候。在大楼前扔炸弹的肯定是雷娜塔。她在下面的院子里。这样,无论我们选择哪个方向,往上或是往下,都会落入圈。
古铜想,我们已经落入了圈,后面是火,前面是赖恩。
从这幢搂的安全梯走呢?古铜绝望地想着,火焰的呼啸声越来越响了。如果我们能上安全梯……目标太明显了。我应该估计到赖恩在那儿也装了炸药。即使他没装,我们仍会遭到院子里的雷娜塔和楼顶上的赖恩的两面夹击。
古铜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他发狂地站起来想再次朝赖恩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冲。但他刚站起,一声爆炸就把他面前的楼顶掀了起来,又炸飞了一大块楼体,也把他往后撞倒在地。
“淘气,真淘气,笨蛋!你也没问一声,‘我可以这么做吗?’”
古铜慌乱地想,他在哪儿呢?如果赖恩在这幢楼顶上,他就不会引爆他藏在这儿的炸弹了。他不能保证炸我的时候不会把他自己也炸了。那么他在哪儿呢?
他立刻就想到了答案。他在相邻的那幢楼顶上。火光映照出了那个稍低一些的相邻楼顶,赖恩肯定是在墙梯上,或者是踩在箱子或某种维修设施上。他藏在那儿能从墙顶上观察,引爆炸弹时就可以缩下去。
看到楼那边的暗处好像有个脑袋探了出来。古铜举枪瞄准,但就要扣动扳机时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他看见的只是火光映出来的一个晃动着的影子。
在他后,火焰得更近了,暴风雨几乎没能阻碍火势的扩大。
“下一步要干什么?”赖恩叫道,“等着被烤熟吗?还是有胆子来干掉我呢?”
古铜恶狠狠地想,对,我就是要干掉你。办法就在他眼前,是赖恩好意赠送的——最后一颗炸弹在楼顶上炸出的那个洞。
后的楼顶上有一股呛人的浪扑了过来。他爬过一摊摊积水,爬到黑洞那儿,抓住洞的边缘,把腿伸下去,体悬起来,然后跳了下去。
他原以为会落在参差不齐竖立着的房顶楼板上,被它们戳伤,可实际上他跳下来时压塌了桌子,滚落到了一边,撞在一只沙发椅上。椅子一翘,又把他摔到了撒满碎块的地板上。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是撞到了这些东西上——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里面几乎黑得不见五指。
上面,透过楼顶的那个洞,他听见麦赖恩在喊:“别以为你能躲过我的眼睛,德古队长!”
古铜忍痛挣扎着站了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摸索着往前走,想找到一个出口。他摸到一个电灯开关,但不敢打开——若是灯光突然透过屋顶的洞照出去,那就会暴露他的去向。他的心脏怦怦跳着。他摸到一个门把手,转了转,拉开门。但他摸索着往门后走时却一头撞进了带有刺激气味的衣服里,这才发现自己打开的是个壁橱。
“古队长?”赖恩在上面大叫,“如果你在那个通风管后面——”
爆炸使这公寓摇晃起来,墙皮直往下掉。古铜急之中又找到一扇门。他打开门,看到了从窗户进来的微弱光亮,感到一阵激动。他是在一条过道的尽头。他从雨水冲刷着的窗户往下看,看见楼前乱作一团的消防车、警车。灯光闪烁、马达轰鸣、警笛尖啸。其他楼里穿着睡衣的居民正在往外跑,那些楼的出口还没有被烈焰吞没。
他的边烟雾缭绕。他不能停下休息。他转沿着过道向公寓的后部冲去。他跑出一扇敞开的门,门外是楼梯。他知道,住在这儿的人已经跑出去了。
这条有可能跑出去的路线对他是没有用处的。他能否救得了自己并不重要,他必须救出龚玉和蓝警官。他撞到了油漆桶、一卷粗绳带和一架梯子上,这才警觉地嗅到新鲜油漆味。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来到了楼的背面,发现通向安全梯的窗户不是在客房里,而是在过道的尽头。
他往上推开窗,爬出去,到了一个光滑的金属平台上。他右边大楼窗户里冒出的火焰把安全梯映照得清清楚楚。他一边祈祷着雷娜塔在下面不会看见他,一边眯起眼睛看着他左边那幢没被炸毁的褐砂石楼房的安全梯。他本来希望这两道安全梯离得比较近,能让他从这一道跳到那一道上去,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绝望地接受这个现实:他的计划绝无可能。那一道安全梯至少有10米远。即使是在最佳条件下,大白天,在他体状态最好的时候,他也不可能跳过去。
他对自己说,龚玉要死在上面了。
他爬回公寓里,心里狂叫着,必须得有个办法。烟雾更浓了,他弯下腰,咳嗽着。他走进过道边的一间卧室,打开窗,探出去。他现在离那幢楼的安全梯近多了,看起来不足10米,但他仍不敢幻想自己能从这个窗户跳到那个平台上去。
必须得有个办法!
他打了个寒战,知道那办法是什么了。他跑回过道。火苗开始透过墙烧过来了。他躲开油漆桶,搬起那架差点把他绊个跟头的梯子,把它搬进那间卧室。菩萨啊,求求你,一定要让它足够长。他使出全的力气,把它从开着的窗户里伸出,朝那一幢楼的安全梯推过去。
一定要够长!
木头刮在金属上的声音使他缩了一下。梯子的一头擦过那个安全梯平台栏杆时发出了嘎嘎的声响。赖恩听见了吗?
有什么东西轰地响了一声。又爆炸了?龚玉和蓝警官已经死了吗?
没时间了!古铜从窗户爬出去,平趴在梯级上。雨水把梯子淋得滑溜溜的。由于他的体重,梯子弯了下去,开始晃动起来。他似乎看到梯子坠落下去、自己摔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血飞溅的景象。他抛开这个噩梦般的想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越来越近的安全梯上。他的手发抖了,雨水打得他直眨眼睛,风吹得梯子扭动了一下。不。他尽力伸长左臂,绷紧肌去抓栏杆,就在这时,一阵更强的风吹过,梯子整个儿地扭动起来。
梯子的那一头从栏杆上滑了下来。就在古铜感受到那令人眩晕的地心吸引力,开始和梯子一起往下坠的那一瞬间,他在黑暗中往上跃起,左手抓到了栏杆。但金属栏杆又湿又滑,他差点脱了手。他把另一只胳膊甩上去,右手手指迅速抓住栏杆,上气不接下气地悬在空中。
在他下面,梯子砸到了地上。下面有人喊了一声。赖恩听见了吗?他知不知道那些声音意味着什么?他会过来看个明白吗?
古铜吊在那儿,绷紧胳膊上的肌,慢慢往上撑。雨水抽打在他的脸上。他弓起体又撑高了一点。栏杆擦到他的脯了。他弯翻上了平台。
他弄出的金属振动声让他不由得缩了一下。他颤抖着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枪来。他的枪一直装在那儿。他一边往上盯着楼顶,随时准备击,一边登上最后一段阶梯。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疲劳过,但是他的决心不容许他放弃。
他到了上面,扫视了一下楼顶。赖恩在左边。在沿着墙过去四分之三的地方,墙上头就是龚玉和蓝警官被困的那个楼顶。赖恩站在固定的墙梯中部,正越过墙顶往外看。他能用一只起爆器引爆炸弹而不用担心伤到自己。
古铜蹑手蹑脚地冒雨向他走去。
“你到底在哪儿?”赖恩朝那边的楼顶尖叫着,“回答我,要不我就把你那婊子炸到杭州的另一头去!她就躺在一包炸药旁边!我只要按这个按钮就够了!”
古铜非常想开枪,想连着扣动扳机,但是他不敢,他怕赖恩还有力气按下起爆器,在他能救下龚玉之前的几秒钟里炸死她。
安全梯上传来哐哐的沉重脚步声,他急忙卧倒,躲在一个通风管的后面。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金属楼梯顶上,他们丝毫不在乎自己弄出的噪音。现在很容易看得出,那是三个消防队员。在火光下;他们的装备都是英国的样式。防护帽上滴着水,厚厚的橡胶服和靴子被雨水冲得很光滑。
赖恩急忙转过来,左臂勾住一级梯子,右手从腰带里抽出手枪;把三个人全打中了。其中两个就地倒了下去,另外一个踉跄着退后几步,从楼顶边上翻了下去。大火的呼啸声盖住了枪声和那个消防队员掉下去时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