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这当做一种可能。”
“天哪。”
“我们可以通过电话联系。一等到警官认为安全了,你就可以回来。”
“我们真的不能待在一起吗?”
“也许不会持续很久,也许就几天。”
他们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桑警官驾车驶上龚玉的车道,把警车斜着停在她院墙大门外一个较隐蔽的地方。
龚玉蜷缩起体,在古铜的搀扶下下了车。桑警官在警车里面等着,古铜和龚玉进了院子,在门楼下的暗处停住了脚步。他们互相对视着。
“这肯定是个错误,”龚玉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噩梦。只有在你的怀抱里我才能从梦中醒来,才会发现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古铜摇了摇头。
“你能想出有人要杀你的理由吗?”龚玉问道。
“我已经问过自己一百遍,一千遍了,可就是找不出答案。”古铜撒谎道。他紧张地注视着龚玉的脸。“既然我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那么我想要牢牢记住你的一颦一笑。”
他俯过,尽量温柔唯恐会碰到她受伤的肩膀。
龚玉不顾肩伤,用另一只胳膊紧紧搂住古铜。她的肩部受到挤压时,她不缩了一下子。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用低沉而急促的声音说:“和我一起逃走吧。”
“不,我不能。”
她把脸移开,目光恳切地苦苦哀求他。“求你了。”
“桑警官不是告诉你了嘛,警察会阻止我们的。”
“如果你真的我……”
“正因为我你,才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或许我们能骗过警察逃跑,可追杀我的人会跟踪而至,我们将一直提心吊胆地过子。我不愿让你过那种子。我太你了,不愿毁了你的生活。”
“我最后再求你一遍——请和我一起走吧。”
古铜坚定地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会多么想你。”
“你就时刻记着,我们不会永远分离的。”古铜说,“只要运气好,过不多久,我们就会重新在一起的。你不管走到哪里,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会想出办法保持联系的。而且……”古铜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好多好多细节需要解决。我会让他们派个警察把你送到机场,还有——”
龚玉把一个手指贴在他的嘴唇上。“我相信你会安排好一切的。”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安排妥当之后,会往你家打电话的。”
“你需要我帮助打点行李吗?”
“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古铜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
“别忘了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龚玉说。
“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的。”古铜等在那里,目送着龚玉进到屋内。直到她把门关上,他才转过,往警车走去。
“我想同你谈谈。”警车到达时,蓝警官正等在古铜门口。他那一向随和的瘦削面容因愤怒而显得僵硬。“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撒谎?”
他把目光从古铜上移开,扫了一眼路上的旁观者。“进屋去。”
“你总得告诉我什么事让你烦心吧。”
“进屋去。”
古铜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吧,随你便。”
他们进屋后,砰的一声把后的门关上。而后,他们来到客厅,面对面坐下。
“我问过你是否对我隐瞒了什么,你说你已经把能想到的所有一切全都告诉我了。”蓝警官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错。”
“那你真得去看医生了——你的记忆力出了严重的问题,”蓝警官说,“不然的话,你不会忘记这么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你调查局有联系。”
“调查局?”古铜大吃一惊。
“该死!你的听觉也有毛病吗?没错,调查局!一小时前,调查局在圣菲的头给我打电话,说想和我谈谈。我很纳闷,他找我做什么?所以,当我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开始谈起你住宅遭袭击的事件时,你可以想象出我是多么惊讶。”
古铜不敢开口讲话。
“这件事现在归政府管,你知道吗?天哪,他向我讲述昨夜发生的一切时,我惊奇地张大了嘴,好久没有闭上。他对一些只有桑警官、我和另外几个警察才知道的细节了如指掌。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一切消息的呢?他并不是出于职业好奇心而向我询问昨夜的事,他根本不需要问,简直就是他在告诉我一切。随后,他还对我讲了其他一些事——调查局希望从现在起我让他们接管此案。”
古铜一动不动,怕自己做出的任何反应都会更加激怒蓝警官。
“他对我说,袭击你住宅的事件涉及到一些极为敏感的问题。他还正告我,调查局对此次袭击感兴趣一事只通报给那些需要知道此事的人,而我是不需要知道的。他警告我说,如果我坚持插手这件事,将会造成巨大的危害。”蓝警官双眼喷着怒火。“好吧,我对他说。嗨,我的意思是我不愿意造成巨大的危害,但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和其他人一样,是个擅长打配合的好球员。此案我已经脱手不管了。”蓝警官大步走到古铜跟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以非官方的份插手此事,更不意味着我不能要求你亲口做出解释!你到底是谁?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去跟调查局谈谈,那我就不会出这个丑。你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轰!
随着一声巨响,房子在颤抖。
听到震耳聋的隆隆声,古铜和蓝警官皱着眉头互相对视了一下。
“这是什么响声?”窗户震得咯咯作响,碗碟也碰得叮噹响。古铜感到气压发生了变化,耳朵里像是塞进了棉球。
“是什么东西爆炸了!”蓝警官说,“像是从——”
“是街那头!天哪,你不会认为是——”古铜向前门冲去,猛地拉开门,正好看见在外面等候的桑警官跑进了院子。
“是隔壁的那所房子!”桑警官焦急不安地指着那边说,“那是——”
又是一声巨响,震得他们左右摇晃。古铜被这第二声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差点摔倒。“龚玉!”他直起,从桑警官边冲出敞开的大门,跑向车道。右边的矮松和落叶松遮住了龚玉的房子,他只看见黑烟腾空而起,爆炸的碎片如瀑布般洒落。虽然远在100码之外,古铜还是听到了烈焰的呼啸。
“龚玉!”古铜隐约意识到蓝警官和桑警官跟在自己后面。他顾不上警车,也顾不上看路,他要去救龚玉。他呼唤着龚玉的名字,嗓子都要喊破了。他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冲向右边,穿过车道,钻入矮松丛中。
“龚玉!”树枝划破了他的胳膊,脚下的沙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蓝警官朝他喊着,但古铜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当他一个急转弯绕过前面的一棵树时,火苗夹杂着浓烟隐隐呈现在他的面前。
树丛消失了。古铜跑到齐腰高的木栅栏跟前,抓住一根柱子,跃过栅栏,落到龚玉的院内。笼罩在烈火和浓烟中的房屋残骸出现在他的面前。木头烧焦的呛人气味钻入他的鼻孔,燎烤着他的喉咙和肺,熏得他直咳嗽。
“龚玉!”烈焰在呼啸着,古铜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叫喊声。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土坯砖,他磕磕绊绊地走着,烟雾刺得他无法睁眼。突然,一阵微风吹散了烟雾,他看到房子只是部分着火,房屋后半部的一个角落还没有被火吞没,龚玉的卧室就在那里。
蓝警官抓住古铜的肩膀,试图拉住他。古铜挣脱掉他的手,朝房子后部冲去。他翻过一堵齐腰高的矮墙,穿过残骸遍地的院子,来到卧室的一扇窗户外。窗玻璃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边缘。他在脚下找到一块土坯砖头,砸掉了窗框上的碎玻璃。
他累得直喘粗气。一股浓烟翻滚过来,他不由吞下去几口。他尽力控制住咳嗽,把头伸进窗户,四下里察看。“龚玉!”蓝警官再次抓住了他,他又一次挣脱开了。
“你让我进去!”古铜大声喊道,“龚玉需要我!”他从窗户爬进去,跌倒在地上,肩膀碰在残砖碎瓦上,浓烟包围了他。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边,但却发现是空的。他咳嗽得更厉害了。他想,也许龚玉跌倒在地上了,于是便趴到地板上摸索着,一直摸到浴室的门口,撞到了关着的门上。他以为龚玉一定躲在浴室里了,心中不一阵激动。可当他用力拉开门时,他的心又沉了下来。趁着浓烟还没有涌进来,他看见浴缸和淋浴隔间里都是空空的。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很,只得从火焰飞舞的卧室门口退了回来。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熊熊大火也朝他压下来。他跌倒在地上,向前爬着,艰难地喘息着。他摸到窗前,挣扎着站起来,将头伸出窗口,吃力地往外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后坍倒了,浪烘烤着他的腿。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断裂后掉在了地板上。他惊恐地意识到,一定是横梁断了,屋顶就要塌下来了。浪烘烤着他的髋部。慌乱中,他一蹿,连滚带爬地摔出窗外。
两只大手抓住了他。正当烈焰紧随着他冲出窗口时,这两只大手用力把他从烧毁的房子里拖了出来。这人是蓝警官,他抓着古铜的上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推过齐腰高的矮墙。
古铜觉得浑轻飘飘的。他重重地摔到墙的另一边,就地打了个滚,撞到一棵矮松的树根上。蓝警官跳到他边。火苗追逐而来,点着了矮松。树枝噼噼啪啪地断裂下来,火舌越蹿越高。蓝警官拖起他往外跑。
又一棵树被大火烧着了。
“我们还得跑远点儿!”蓝警官喊着。
古铜回头望着龚玉的房子,在火光和浓烟中,残垣断壁隐约可见,散发着的人的气。“龚女士还在那里面呢!”
“你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我们还得离得远点儿!”
古铜侧了侧,用力呼吸着空气。他强忍住呕吐,摇摇晃晃地跟着蓝警官冲出烟雾,走下房屋后面树木密布的山坡。他又一次回过头来,望着那令人恐怖的景象。“天哪,我该怎么办?龚玉!”他不停地呼唤着,“龚玉!”
他累得直喘粗气。一股浓烟翻滚过来,他不由吞下去几口。他尽力控制住咳嗽,把头伸进窗户,四下里察看。“龚玉!”蓝警官再次抓住了他,这次他没挣开,而是绝望地看着那栋坍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