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个人,就再也不能隐身幕后。一定程度上,起码在这将近两百人的同志里,他已经公开了身份。哪怕没人知道他就是”金刚“,也知道他是上海地区的边区首脑人物。
这个时候他只能出面进行组织和管理,否则让谁牵头组织?李文娟吗?不说她是不是具备这个能力,实际上上海很多情况,连她自己都还没搞明白。所以,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时候,哪怕知道危机重重,他也必须要站出来。
会议上他索性把话说开了,告诫所有人,到了上海不代表脱离了组织监管,相反,因为敌情复杂,内部的监察将比原先在边区还要严格。而且惩处起来的手段要比原来更加严厉。
归纳起来,几条纪律里首先就是不能擅自和外界以及外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除了担任外勤的同志,工作上的需要之外。另外就是不能饮酒,不能私自外出,这都是死命令,一次都不能触犯,只要有一次,立刻实施禁闭,择机遣送回边区。酿成严重后果的,直接在这边按照军法处置。
其实只要遣送回去,就代表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完结了。每个与会同志,听到这里,面部表情都从开始的轻松,逐渐变成了凝重。
会议上蒲素板着脸,没有什么废话,开场就直入主题,这里也不是讲民主的地方,直接宣布纪律,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
宣布的纪律里还有一条,就是不论男女,胆敢在这边触犯男女关系纪律的,一律军法处置,最后酌情遣送。
不光是内部之间不允许有作风问题,和外界更不被允许,显然那样的话就是重复触犯相应规定。很多同志说的不好听,原本就是个土包子,这不是一种嘲讽,而是事实。之前没开过什么眼界,如今突然到了这个花花世界,上海滩上的摩登女郎打扮入时,穿着暴露,一个个算是大开眼界。
蒲素注意到在地库他们集中时,有几个白俄妇女过来发放棉被和食物,不少同志的眼睛已经直了,看着那些白俄妇女一脸馋样,这让他觉得事态严重,必须要强调这方面的纪律,而且要反复强调。
其实他心里清楚,无论再怎么强调,将近200人里,绝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在这些人里,必然有人要出问题。只不过现在不知道是谁,会出怎么样的状况。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防患于未然。
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回到人性中,和政治理念以及信仰无关。正因为有这个认识,蒲素才从一开始就决定不让这些人进入地面,不让他们了解上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毕竟大宅是苦心经营的大本营,事关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于是,之后老任就按照他的部署,分期分批把他们从地面运送出去,农庄一批,作坊一批,辣斐德路一批,等到马大夫带着医护被送去了海格路诊所以后,这里剩下的都是原本就要驻扎在要塞内的工程师和技工,以及医护和报务员了。
这些同志,都是没有理由外出的人员。除非特殊情况,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要塞之内,几乎不会和外界接触,这也是让蒲素比较放心的地方。目前为止,缺乏领导能力的他,竭尽所能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管理并不是一件看起来很容易的工作。谁如果做过谁就知道,表面上似乎很有话语权和领导力,实际上需要付出很多,担负很多责任。被领导的,天然不需要多加思考。执行命令的背后,一切的衣食住行都仰仗着领导者提供。
作为组织和领导者,所有的细节都要面面俱到,稍有不慎后果就无法预料。
从此之后,蒲素每天的神经比之前绷的更紧。有着务实性格的他从没有奢望过这么多人的到来,在上海不会出事。他只是希望那一天来的晚一些,而最好事情小一些。
安置妥当之后,他根据老蒯和马大夫的推荐,带了两名同志回到了辣斐德路住宅。一个充任门房兼名义上的伙夫,老姚。老姚是苏北人,原本在扬州的淮阳菜馆里做主厨,因为日寇进犯,家破人亡,投奔根据地后在边区也在炊事班里掌勺。这次原本他过来,是准备在农庄里做饭的,结果被蒲素要了过来。
其实石库门内他和李文娟很少在里面进餐,但是家里必须要有个厨子。当时的上海的富裕家庭招募私厨是风气。摆设家宴时,往往互相之间还抽借厨子来烘托自家门面,有一个可以做几样私房菜的私厨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而淮扬菜系,是中国名菜之一,老姚之前的那个饭馆据说有着百年历史,各种配方他都记在脑子里。
而娘姨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娘。大娘姓王,原本是根据地的孤寡军烈属,马大夫出于同情把她加上了名单一起来的上海,本来是打算跟着她的。听到蒲素的要求后,就留给了蒲素。王大娘手脚勤快,蒲素和李文娟都对她礼貌有加,表示到了这里就好好享福,平时这里没什么事情可做。
王大娘和郑为芝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老姚和成华在这里居住。成华以后是名义上李文娟的司机和助理,这样,他这个小院里现在已经算是满员配置。一个秘书,一个娘姨,一个厨子加一个司机。
老姚平时做饭,需要去隔壁做大锅饭。隔壁现在还保留了当时白俄队员时的集体宿舍状态。他原先的手下新来的20个队员和于大宝全部集中在这里居住。
而另外三十名侦察兵,则散落在周围的民居里,形成了一个看似松散实际紧密的互相拱卫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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