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道:“咦,舅舅你贪了那么多粮食,竟也是小侄的癔症吗?比如去年十二月,发给河北的二十万石……”
“够了!”白义章大怒,气得胸膛起伏。
下一刻,他劝自己冷静下来。
每临大事有静气,我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不应该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发火,有失颜面。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叹道:“王珍是老夫亲侄女的夫婿,若真是冤枉,老夫怎么会见死不救?但国有国法,他杀人在前,证据确凿。你跑来找老夫,便是给别人落了口实,还让老夫怎么去救?”
“舅舅啊,能不能不要打官腔啊,笑儿还是个孩子。”
白义章:“……”
却听王笑又道:“舅舅还是带小侄去见卢大人吧。小侄自会和卢大人商量如何捞大哥。”
白义章道:“卢大人?你这孩子……”
“说好不打官腔啊,舅舅若是不带我去见卢大人,今天大哥还要再供一点点出来哦。”
“老夫是你能威胁的人吗?”白义章气极,只觉身后的狐狸尾巴按都按不住,冷冷道:“左经纶在刑部有人,次辅大人也有,信不信他们要了你大哥的命?”
“舅舅不要这么凶。”王笑道:“我大哥知道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如果要灭口,不要忘了把我这个附马都尉也灭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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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元这个蠢材!”
“他再蠢,也确实被用对了,宋礼用人的眼光不虚。”
“呵,这群误国贼,不如干脆直接弹劾老师好了。”
说话的人叫林向阳,是卢正初的学生,亦是他的文书。
他嘴里的‘老师’指的便是内阁次辅卢正初。
座中还有卢正初的另外两个心腹,一个名叫丁曲,一个名叫阮康平,皆是颇有才华的青年。
此时卢正初刚从宫里回来,换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
三人知道他的习惯,午休时听听自己这些后生的讨论,一方面做参考意见,一方面指点自己。
所以他们有什么想法,从来都是不忌惮说出来的。
“罗德元背后站着宋礼,宋礼背后站的是左经纶。他如今才入了阁,就想扳倒次辅大人上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丁典道。
林向阳点头道:“捋一遍吧。嘉宁伯是皇后的亲舅舅,是太子一系,老师是太子的先生,所以这第一封奏书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丁曲道:“第二封弹劾白侍郎的奏书就不必说了,意图很明显。第三封弹劾秦成业的,也是针对老师来的,秦山河战败降了建奴之后,就是老师上奏保的秦成业,今年的辽饷,也是老师据理力争才又给了足额的。他们弹劾秦成业,就是在弹劾老师的政策。”
阮康平道:“此事,老师是出自一片公心,偏偏左经纶那个小人想借此争权。”
林向阳沉吟道:“问题是,陛下看不看得明白?”
丁曲道:“谁一心为国陛下自然是看得明白,但御史如此逼迫,万一陛下退让……”
“陛下怕是很难不退让,唉,国事愈艰,朝臣却如此闹,时局经不起他们这样耗。”
林向阳道:“有件事很奇怪,左经纶又不傻,自然知道陛下能看明白,为何还要逼迫陛下?”
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人也反应过来。
阮康平喃喃道:“左经纶失了圣心,就算这次能够晋身,以后真的能稳当地执掌辅国大权吗?”
卢正初终于张开眼,淡淡道:“都还不算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