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终是拖不掉的,不得不谈。最紧要的,就是为南征大军征集粮饷。
高远风沉吟了,若没有雁湖一行,他还不知道民众如此疾苦。不管怎么说,渤海现在是他的,他可不希望渤海像雁湖一样满目苍夷。
“可以用银钱支付吗?”高远风道。祥妈一听,就知道高远风又想自己掏钱。
祥妈明白,郑嵩、郭熵不明白呀,“当然可以。但百姓连粮食都凑不齐,哪来银钱?”
高远风点点头,“能上交银钱就好。本郡一共要上交多少,你们算一算。这钱,我出了。”
高远风这话,把众人都说懵了。首先,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字,高远风未必出得起。其次,哪有这么奇怪的郡守,不收税,还倒贴。
郑嵩等人反复问了几次,才确定高远风是真的准备自己掏钱。
人与人都是以心换心。高远风厚待郑嵩,郑嵩当即回报以赤诚,断然反对高远风如此幼稚
的举动,“高大人,您呵护黎民之心,属下万分敬佩,但事情却万万不能这么办。”
“为什么?”高远风大惑不解。
郑嵩道:“第一,百姓未必领情。您一个人一次拿出那么多的钱,会给百姓们什么感觉?他们可能会猜想,您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会这么富有的。
第二,您让其他郡守怎么办?别人叫苦连天,跟上头讨价还价。您倒好,随手就给了。他们呢?自己出,出不起;继续强征,那岂不是不爱民了?所以这会得罪绝大多数同僚。
第三,此例一开,以后还征不征税了?人心呐,皆不足。你下次不帮百姓出了,他们不念着你这次的恩情,反而会骂你为富不仁。
还有一点尤为关键,您让王朝怎么看?此举疑似收买民心,图谋不轨。
所以,此事断然是做不得的。请大人三思。”
不止是郑嵩,旁边的高威等人也纷纷劝止,然后郭熵等人也跟着反对。
高远风苦笑,“看来我还真不是个当官的料。”他愿出这笔钱,是因为他钱多,不在乎。他出钱,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渤海也像雁湖那样,人们脸上只有凄苦、哀泣、悲愤和仇恨,是因为他想看到美好。可出钱不讨好,肯定就不乐意了,他还没高尚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地步。
可高远风又不愿强征,“那想个什么办法呢?”
郑嵩等人也苦笑起来,您老人家还是想出这笔钱呐。
坐得离高远风比较远的海阳县丞胡海帆忽然大胆地站出来,拱手道:“郡守大人,也不是没办法,借。”胡海帆本是商贾,对拆借之道比较熟悉。
高远风,“你说具体一点。”
胡海帆道:“捐税还是不能少。百姓出不起,您可以借给他们,容他们慢慢归还。”
郑嵩摇头,“还是不妥。除非不以郡守大人的名义。不能以郡守大人的名义,那郡守大人就得不到半句好,凭什么?”
高远风对此倒是不太计较,反正他的钱,几乎等同于大风吹来的,“不以我的名义就不以我的名义,来来,大家群策群力,商议商议,怎么做最合适。”
高远风这么开明的上官,大家都是第一次见。既然郡守大人鼓励,众人也就不再敬畏,纷纷出谋划策。就连祥妈、柳七,高远风也征询他们的意见。
经过争辩和反复论证,最后选中一个好办法,就是高远风委托某人设立钱庄,然后用钱庄的名义,借钱给无力支付的百姓。百姓可以分期慢慢偿还并支付一定的利息。
“很好。”高远风大喜,“就这么办。郑别驾,这次本郡需要出多少?”
郑嵩凝重地说:“十万金。”十万金币,按购买力算,整整一亿元。一次战争税就在渤海强收一亿元,不可谓不恐怖。
高远风淡淡地说:“也就一百晶币是吧,好说。下一个问题,谁来负责开办这个钱庄。”
高远风的财大气粗,让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很多人都对这个钱庄掌柜动心,包括当了县令的高铁成。胡海帆更是跃跃欲试,又不敢开口,他怕自己资格不够。
旁坐的华仲翳建议,“少主何不召回胡清河?”
高远风遥遥头,“胡爷爷另有要事。”胡清河哪有什么要事,是高远风对他已经不放心了。高远风直接点向胡海帆,“胡县丞,你好像有这个意愿,难道你不想为官了?”
胡海帆激动地上前一步,行以长揖大礼,“属下更喜欢经商,若少主不弃,属下愿肝脑涂地以报少主。”
高远风首肯,“行,就你了。”他对这点钱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为了解决这次的战争捐而已。让祥妈给了胡海帆两百晶币。
两百晶币连高远风财富的零头都不到,这事就这么定了。高远风万万想不到的是,钱庄虽然为他遮掩了部分,但却依然带来了弥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