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风没有翻墙而入,现在进去,再见两尴尬。于是和叶老并肩而行,顺着树林边缘绕向街头。
高远风质疑叶老的判断,“她有这个必要吗?”
叶老从坏处着眼,振振有辞地分析道:“按理,她是没必要在你面前暴露弱点,因为你还没有成为她对手的资格。从这个角度看,她怕狗或许是真的。不过,前面她挥鞭抽你,追打你,多半是在演戏。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高远风沉思道:“也是哈。毕竟刚见面,敌友未定,我跟她没熟悉到那种程度。如果她觉得我那句话侮辱了她,要么直接翻脸,要么怀恨在心,留待以后报复。这种类似姐弟或朋友之间不轻不重的鞭打、追闹,不应该发生在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
心中一动,“叶老,你喊那句是故意的是吧?为啥?”
叶老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真想当国王?”
高远风摇头,“不想。但王国还是有必要建立的,因为我爷爷他们想。我准备立国之后,让位给二爷爷的子孙。”
叶老,“你就不担心建不成?”
高远风耍赖地说:“有您在,我怕什么。”
叶老对此既不肯定,也不否认,“随你了。你今天是准备跟周飞燕摆明车驾正式商谈入周的条件,对吧。”
高远风,“对呀。不行吗?”
叶老白了高远风一眼,“不是不行,我是怕你表现得太完美了。”
这话高远风更不懂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叶老耐心地说:“你虽然也闯荡过江湖,但从没当过别人的下属,所以你不懂。要想做好别人的下属,你必须懂得人心人性,你要知道别人的喜好和禁忌。
你想借周飞燕的势,就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精明强干又无懈可击。这只会让她感觉你不好掌控,或感觉你戴了‘面具’,难以亲近。
要想快速拉近双方的关系,最好将‘本性’暴露于她面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她面前,使其对你‘知根知底’,使得她认为随时可以抓住你的软肋,从而放下戒备心理。
可你似乎没有弱点。不贪财,不贪权,不好色。情感牵挂嘛,说你重情,其实薄情。如果有人杀了莽夫和阉货,你会报仇,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比如建国,你并非觉得义不容辞,而是将它作为报答阉货养育之恩的一种方式,对不对?
你这种人,会让周飞燕处处防备。你表现得越能干,她就越警惕。”
明人不用重讲,响鼓不用重捶。高远风不禁汗颜,自以为智商十足,没有办不好的事。原来有些事光有智商远远不够,比如潜伏到周飞燕这种假队友真对手身边,还得有洞彻人心的情商才行。
高远风有一个优点,虚心受教,知错就改,不会因为别人点出自己的缺点而羞恼,“谢谢叶老提点。好,我就是个有点小聪明,有点小能力的小天才。没点本领别人也不会看重,对吧。嗯,再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凶奴恶仆,欺男霸女,贪财好色的纨绔。”
跟周飞燕先前分析高成髙纲类似,这两人傻傻地以己度人。
世间事,世间人,谁又不是如此。除非拥有读心术,否则就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去猜测、估算。然而人心本就是世界上最最复杂的东西,百分百的知心,根本就不存在。
高远风这边轻松了,高成那边跳脚了。在乐乐一顿臭骂下,又搞不懂高远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陪了不少小心,然后全堡的狗类,无辜遭受灭门大祸。
高远风回到祠堂时,周飞燕已经离开。立马赶去客栈估计也得不到好脸色,只好等到晚宴时再说。
高远风并未闲着,立即飞鸽传信,查问风无痕的人手是否到位。再将高飞招来,一起研读他们收集来的关于陈军、周军的情报。人数,马匹,器械,粮草,取水点,武将功力级别等等,详细到高飞以为他在吹毛求疵,无事找事。最后,还登上城楼,瞭望两军的营寨。
忙到近晚,高远风下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让高飞组织全堡所有非jūn_rén手扎稻草人。
高飞实在忍无可忍,“少主,你要玩,自己一个人玩好不好,何必连累全堡。平时也就罢了,你一个人玩也无所谓,而今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你竟然让全堡的人都跟你一起胡闹。”
高飞的身形跟高威相似,只是更见瘦弱。想法也相似,一直认为高远风是个不成器的花花公子。高远风折服高虎、高威的时候,高飞不在堡内。回来听说高远风一人单手轻松战胜高威高虎,嗤之以鼻,认定绝对是高威高虎谄媚高远风而假打。
高飞比高威更甚一点的是,有点仇富仇贵。这缘于他的成长环境。
幼年时,武技低劣又胆小窝囊的父亲在跟流匪的战斗中丧命。家中本就贫穷,再失去顶梁柱,就更加缺衣少食。爷爷奶奶先后病逝,仅剩寡母挣扎着将他拉扯长大。
如此家境,受到的欺负自然少不了,于是养成一种偏激的心态。凭借着打不过也要咬一口的很劲,才使孤儿寡母在高家堡站稳对脚跟。其实真实情况是有人在暗中予以照顾,他不知情而已。
幸运的是恰好高成高纲返乡,建立乡学。招聘士子武师,传文授武。高家堡所有适龄青少皆可免费入学。于是急于改变命运的高飞,如鱼得水,一飞冲天。
所有一切都需要靠自己拼命挣取的高飞,自然而然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远风没多少好感。
不只是高飞,受他影响的黑子,海子等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