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看着他消失在山顶的背影,喊道:“欸,景……”
陆七叹道:“别管他,在我娘没从那面铜镜中出来前,他是不会思考其它事情的。”
这时,一点水滴落在枝脸上,接着是手背上,很快,河面上荡开点点涟漪,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将那漫火光的倒影搅弄得扭曲破碎。
果真下雨了!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大作,仿佛已经来不及搞这些排场,瓢泼大雨像是河倾翻,要将人间淹没。
陆七施了避雨术,扶着枝在河边站了一会儿,眼见着那火势渐渐弱了下去。
看来不需要他们帮忙了,枝再次被陆七抱起,不消片刻,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青岚城外山脚下的竹舍了。
陆七知她担心夏云泽,便直接带她到了这里,如果夏云泽真的为白棠所救,应该会回来这里吧?
青岚城的雨歇了,乌云也已散去,一弯如钩月牙斜挂穹,寒星点点,风吹竹影,有暗香浮动。
竹舍里很安静,没有点灯,这个时辰,人间已然入梦了。
陆七将枝放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点了烛火,挨个房间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夏云泽的身影。
“别胡思乱想,野蜂寨那边正下大雨,也许他们被困在半路,要明才能回来。”陆七蹲在摇椅旁,摩挲着枝冰凉的手心,安慰道。
刚才在火场出了一身大汗,此时回到这初春的夜风里,枝渐感凉意。
如今除寥消息,她并无其它法子。
只要有希望,她就不怕等。
在回龙山时,她和蓬每日里都在等,等每一个三十年。
陆七回屋拿了毛毯,盖在枝身上,道:“你在这休息一会,我去烧水,你的脚不能沾水,待会擦个身,换件干净的衣裳,早点睡。”
枝乖乖点头,将身子往毛毯里缩了缩。
待陆七进了厨房,枝靠在摇椅上,望着悬在竹梢上的月牙,她突然想起白棠那晚的话来,这人间,确实也是地狱。
命如蝼蚁,倏忽成灰。
她将放在地上的竹篓提起来,正欲将白茴茴唤出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定她已经睡着了。
夜凉如水,能得一觉好眠,也是这“地狱”中难得的一件幸事。
枝抱着竹篓,从摇椅上站起身,单脚跳进了厨房。
陆七从地窖里寻了老姜,正在给枝熬姜茶。
她现在还是肉体凡胎,陆七便想学着他娘,按人间的方法熬一碗姜茶,来给她驱寒。
见她扶着门框像兔子一般跳进来,陆七赶紧将手上的姜末洗干净,过来扶她。
“怎么过来了?”
枝顺势靠进陆七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像只好不容易找到暖窝的奶猫。
“我一个人害怕。”
此刻的枝,又像是找不到娘亲的孩子,彷徨不知归处。
陆七将她抱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抚她的后背,低声道:“枝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