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髫小童,高声作乐,吵得耜耳中痛痒。
昏沉的脑袋有了意识,又觉得这脑袋更加疼痛难忍。
等到定神望去,却是见几小童拉成圈围在自己下方,仰着脸,童言无忌地唱着:耒耜耕地全凭嘴,坑蒙拐骗他都会,白天睡觉没人陪,没了裤子还有腿。
耜这才惊醒,他下身的衣物已然不见,而自己此时双手被捆着挂在村外的一棵大树之上。
树上叶片飘在耜的脸上,让他黑发红脸之上多了几分绿意。
……
北山之中,一身高不过六尺的身影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衣服,在林间树中来回跳跃。
在其前方不远处,正有两名书生在一地潭边休息,这身影一双贼眼一直盯着其中一人的包裹不放,却又不上前。
这地上水潭深可见底,清冽干净,其旁有围畔空地,高树不越半步,覆草盖周。
燕北一边等宋拙言恢复体力,一边也在观察四周。
那宋拙言见燕北如此作态,出声问道:“陌声兄莫不是在寻找那杀人猛兽?”
燕北看了一眼宋拙言,脸上浮现一股忧思:“不错,拙言你也知道这事?”
“略有耳闻。”宋拙言将自己昨晚赶到庄上被耜收留的事说了说。
这杀人事件也正是耜对其说明的,只是宋拙言藏了慌。
耜对他所说却不是猛兽异类,而且鬼神阴冥,这让他顿觉荒谬。
“这事也着实怪异。”燕北对着宋拙言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短短几日,连死六人,且大都一副虚弱之态,这是何等猛兽?”
“我更好奇的是燕大哥居然不惧此等猛兽,毅然来此为民除害,实在使我汗颜。”宋拙言诚恳地对着燕北鞠了一躬。
燕北闪过,扶起宋拙言:“拙言严重了,我早年也是一名武生,有了些许机遇拜了名师,手中的功夫也能斗虎杀鹰,加之身有文位,自不怕什么邪门歪道。”
“邪门歪道?陌声兄是指这非猛兽所为?”
燕北不语,这件事他目前也只是有所猜测而已。
关西每每说到关键处尽皆三缄其口,加之兰若一名出自佛门,他曾在江湖佛门大派习过经义,自然认得。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山中事物非同一般。
他对世上鬼神一事多有感触,不然家中何来“西游”之书。
想到这,他也就水边而坐,翻出西游,边等边看,至于周遭危险,他早已明了在胸。
“陌声兄所观何书?”宋拙言突然面露怪异之色。
“西游。”燕北平淡告之。
宋拙言忽而站起,面带愤色:“陌声兄何故浪费时间观这等残次败品之书?”
燕北脸上也闪过一抹愠色,只是忽而想起之前,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反问宋拙言:“拙言看过?”
宋拙言年轻的面容上仿佛被羞辱了一般,涌现出潮红之色:“我……怎会看此等……”
刚想说些文人不耻之言,却是想到这书燕北也在看,观其品行,在宋拙言看来,也是大有胸壑之人,于是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燕北起身,捧书对着宋拙言:“你未观此书,却言此书不堪,为何?”
宋拙言指着燕北手中的书:“我虽未观,却也知其中所述,尽皆鬼怪之论,荒唐不堪,先圣耻之。”
“先圣耻之?先圣何言鬼怪荒谬,何言不可直述鬼怪?”
“这……”宋拙言一时愣住,不过他也是才思敏捷之人,“我辈之人,怎可痴迷怪谈,鬼神不过乌有,这些不尽不实之事,观之何益?”
燕北摇摇头,看着宋拙言:“不知拙言贵庚?”
“表字已有,及冠之年。”
“那便不该如同稚童一般,左右不过他人之见,自己之口,以我而言,此书撇去鬼怪不谈,仅以文笔,叙事而论,无出其右。”
宋拙言正欲张口,却见燕北脸色一边。
扭头朝后望去,一边的密林之中,竟不知何处游来一只黑纹白皮大蟒。
观其体型,也在十米长短,吓得宋拙言连连后退,失神间竟不小心摔倒在地。
“当心。”连大蟒朝着两人游来,燕北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包裹,从中拿出了一柄青色古朴的长剑。
看着剑身,燕北多有感叹,只是此时也不敢显露过多。
大蟒吐着猩红的蛇信,冰冷的竖瞳盯着两人。
宋拙言只觉如坠冰窟。
只是下一刻,燕北手中的剑已经划过了大蟒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