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心头一跳,莫名慌乱无边。香宁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轻声道,“我有些口渴了,想喝燕窝羹。”
他这几日清晨都要喝一盅的,长情不疑有它,点点头,往外间去了。香宁买通了厨下的小童,叫他想办法拖住长情,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虐,最后的虐,注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孟府也置了西洋镜,香宁坐在镜前,朝镜子里的人轻轻一笑,眼底有决绝的锋芒,扯开大红礼服的衣襟,拨开中衣,瞧见了xiōng口雪白肌肤上的守宫砂。
“早就看着有些不顺眼了……”香宁讥讽地笑着,眉间倦色渐浓,将簪子比在xiōng前,脑海里浮现过往的一幕幕。
尖锐的顶端刺进去,疼痛一瞬游走全身。香宁笑着闭上眼,仿佛又看见自己跌落在雪地里,满心的绝望,那人从云端降落一般,破开雪雾,伸出温暖的手接住他。
我已经将你藏好了,谁也找不到。
香宁蓦地流下泪来,簪子往里,刺破皮rou,鲜血一滴滴掉下来。
他开口低声念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连珏……”你知道么,从那一日起,我无知无觉地,也将你藏在了心间。
自离了你,心头也似缺失了一块,总是浑浑噩噩。在外行走这九个月,走过一座座城,赏过无数美景,少了你,我好像再也不会真正地,发自心底地快活了。
他不怕死,只是怕活得不肆意痛快。走到这一步,倒也不是全无逃离的希望,只要他顺从得嫁过去,到时换了地方再徐徐图之,总有一线希望。不过如今他生出了倦怠,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
香宁合上眼,轻声叹息。连珏……我从未对你说起过,最后的最后,你也不会知道吧。我爱着你,如今要带着这份爱离开了。
我的魂会回到哪里呢?以前我总想着能穿越回去,回到现代去。如今却不太想回去了……因为原来的世界里没有你。
血液的流失让香宁意识昏沉起来,他的手有些无力,却固执地将簪子绞进血rou里。
他自嘲地笑,来了这里变得越来越娇柔,到了死的时候才爷们一回。
他笑着笑着,泪珠和着血珠一同滚落。脑海里突然响起她低沉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微颤,将他缠绕住了,“在未来……记得将我的香宁还给我,我会等着他,莫忘了。”
记得将我的香宁还给我。
香宁握着簪子的手一颤,xiōng间bào发出比身上伤痛更巨大的痛楚,他蓦地弯下腰,再忍不住喉咙间的哽咽,泄露一丝悲伤的呜咽。
簪子霍然落地。香宁起身,急急地走向床边,不顾身上鲜血淋漓,惨白着脸,抖着手摸到被他小心藏在床里的音乐盒。
呼吸渐渐急促,他伏倒在床上,想要转动发条,手却使不上力,好容易拨动几圈,那滑雪的小人转动起来,叮叮咚咚发出清脆动听的旋律。
香宁闭上眼,失了血色的脸上浮起一丝恍惚的笑意。
连珏在北上的路上收到乐安的急信,香宁将于三日后嫁与萧家长女。她攥紧了信,知道香宁视嫁人如洪水猛兽,他本就向往自由,如今失了羽翼还不够,竟要bī他嫁人?
连珏忧虑怒火皆压在心中,这半个月从南至北奔波千里,本就寝食难安,得了消息后快马加鞭地赶路,三日三夜马不停蹄地直奔江城而去。
奈何路途遥远,连珏忧心如焚,三夜不眠,一路换了数匹快马也只在第四日傍晚才进入了江城的地界。
乐安早在江城城门外等候,瞧见主子时眼圈都红了。她竟是满面风霜,眼里密布着血丝,神色疲倦至极,然而眼底却跃动着火光,俊美容颜似淬了血火一般。
她一瞬不敢将话言明,生怕主子承受不住,只上前安抚道,“主子且歇一会儿吧,孟公子今日并未出嫁,那萧潜也退了婚……”
连珏立时察觉到他言语中有意的隐藏,心下焦急,沉声问她,“到底出了何事?”
乐安嘴chún一颤,仍有些迟疑,连珏怒喝一声,“快说!”激得她一颤,红着眼大声道,“孟公子出嫁前在闺阁内用金簪自尽,虽叫及时发现,眼下却仍昏迷不醒……”
连珏目眦yu裂,肝胆俱焚,xiōng腔里一颗心跳得沉重,仿佛一瞬停止了般,不过片刻,她陡然挥动马鞭,催马向前,直向孟府而去。
孟府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赞这小郎xing子刚烈至此,实在叫人感佩,又有人叹一声男子婚姻不能自主,委实可怜,还有人骂一声愚蠢,这孟家小郎竟不能忍一时的委屈,嫁了人再徐徐图之,总比丧掉xing命强百倍。
小柳才到江城两日,乍然听闻此事,惊骇异常,孟府的人来请时他已是准备妥当正要登门救治。
小柳察看他的伤口,血rou模糊,所幸后头他松了手没再往里戳下去,要不伤及心脉,神医也救他不回。
他素来看惯了病痛生死,还是头一遭目光里显出痛楚来,替他敷了yào,包扎好伤口,看着他苍白如雪的脸低低骂了声傻子,眼圈蓦地红了。
因着香宁出事,孟府正是jī飞狗跳,乱成一团的时候,连珏惊闻事发几乎肝胆yu裂,到底理智犹存,知道此时不宜登门拜访,况且她深恨孟家家主行事,更不愿与之jiāo好。
得知小柳恰在府中,她便与他里应外合,于深夜将香宁偷出了孟府,先往城外原来的连府去了。
孟府的人发现时屋内不过留了一张字条,写着改日登门提亲,又留下了白银两千两作为聘金。秦氏惊慌失措,本就哭得泪人一般,这会子瘫坐在床上,嘴里来回念着香儿二字。
孟凌虽心里存了分愧疚,见着银两倒稍感安慰,光是聘金便有两千两,想来是富户人家,连着那柳神医一起消失,必定都有牵扯,既不是江湖上那些偷香窃玉的便可安心,只等着人来登门提亲便好。
那萧潜退了婚本就叫她气恼,如今有了这出倒是意外之喜了。
她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秦氏看在眼里忽然满心绝望,冷笑连连,“我是瞎了眼才以为你也疼我们的儿子,原来你不过贪那些聘礼。你待我薄情,我可以忍,只想着你疼着孩子便罢了。香儿这回若再出事,我便跟了他去,你害死我们父子俩便安心了吧!只是你也别得意,我若是死了,在九泉之下也要咒你不得好死!”
孟府里的龃龉暂且不提,另一边,连珏将香宁安置在玉痕馆里,抱着他不肯离开一刻。
怀里的人身上有些冷,连珏将他小心翼翼抱着,咬着牙忍着xiōng口泛起的疼痛,偏过脸与他苍白的脸贴在一处,一双眼通红如血。
小柳从未见过她这般苦痛哀伤的模样,又见她倦色深重,握了她的手心疼道,“你奔波了半个月,又三日一眼未合,身子会受不住的。香宁未伤到要处,只是失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