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又传出那道如碎玉般清冷动听的嗓音,“我只觉得心神不安,屋里有些闷,绿竹你将窗子打开。”“是。”
连珏觉得自己该立时就走,可脚下生了根,他的声音叫她动弹不得,巴望着能亲眼见着他一面。
窗子打开的一瞬绿竹就呆住了,那人安静站在夜色里,穿了件对襟素色广袖的褂子,夜风里袖子飞舞起来,她又散着发,那般临风而立叫人乍一看以为是神女下凡。
绿竹一时心跳如雷,怔怔望了她,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才因为她连觉也睡不着,怎么特意来守夜却又撞见了?
“绿竹?”苏瑶卿见他呆立窗边,叫了声也不应,疑惑地起了身。今夜不知为何总有些烦躁,眼下更是难受得厉害,xiōng腔里堵了什么似的,总不得排遣。
他踱到窗前,也是一时呆住,既而xiōng口酸胀起来。这几日总睡不踏实,梦里不是她那些叫人无措的举止,便是那让他xiōng口揪紧的跪拜。
原来宝贝疙瘩似得疼着的人,转眼就生分了,怎能叫他不难过呢?
他不叫她来请安,其实是怕自己不说她也不来,倒叫自己难堪了,不若先放了话出去。
苏瑶卿眼眶一圈圈红起来,手指紧紧攥着窗棱,心里乱糟糟的,本有许多话要与她说,一时见着了去无从说起。
绿竹呆立一旁,也有些无措,要请连主子进来么?只是都这个时辰了着实不妥当。
正左右为难,连珏先往过行了几步。苏瑶卿只觉得嗓子阵阵发紧,垂了眼不敢与她对视。
“屋里闷热……我出来夜游,恰巧走到这儿了,想起白日里买了这个……送与你很是不该,只是买了不用到底糟蹋了。”
连珏将手里握着的木盒子放到窗台子上,眼神游移,背了手清清嗓子,“你若不用便是随手赏了别个儿也可。我扰了你的好眠了,你好生歇息吧。”
她抬眼细细看他,看得饱足了翻身就往外走,脚下生风,他仓皇抬起头时她已走得远了。
“阿眠。”他细弱地喊了一声,轻轻散在了夜风里。
“主子,这是连主子特意送来的。”绿竹将盒子上沾的尘土轻轻擦掉递与他,苏瑶卿接过握在手心里,一瞧就是胭脂,他没来由地觉得耳根发热,轻轻揭开盖子,是浅淡的红。
绿竹看在眼里,转了转眼珠子道,“连主子不知是如何夜游到这儿的,正院的门早落了锁的……”
苏瑶卿想起什么一般,chún角弯了弯,“钻洞的事儿已做过了,这回又翻起了墙,当真是个顽劣的,如何管束得了呢?”
绿竹听他这一声,几分嗔怪,几分宠溺,又藏了几分羞涩的喜意,心里暗自叹息,只是郎主多日来头回露了喜色,他也替他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绿竹:我就为了不想你才来守夜的,结果你又跑来撩……
郎主:大半夜的给爹爹送胭脂,还让人睡觉不?
以上全是我脑补的,哈哈哈…
明天继续!
☆、第二十五章
叶眉儿卯时一刻就醒了,抱厦临着小花园,天色亮了,鸟儿起得早,已经在树梢间清脆地叫开了。
他起身穿衣梳洗,动静很小,旁边两张床上还睡着瑞儿寿儿,他们年龄小也贪睡。
主子宽和,总叫人睡到辰时再起身,他却躺不住,知晓主子醒的早,便也想早点儿起身去见她。
府里的规矩重,奴才是不能宿在主子屋里的,像他这样的大侍,就算是承了欢,不管到多晚都得起身再回抱厦里才能歇下,更不用说主子到现在也没想到这儿就觉得脸上烧起来,赶紧在冷水里绞了巾子擦脸。
脸上凉,心里却热乎。主子那日抱着他翻黄历,九月十五最宜嫁娶,便定下了日子要在府里办一场。
又想起那晚他伺候她歇下,不知怎么得就有点儿失了控,被她吻得身软气喘却还攀着她不肯松手,还是主子自己罢了手,下巴绷得紧紧的,硬是替自己将凌乱的衣领合拢了。
“不过还有两个月,我等得……”
她低低咬着牙把自己按到怀里,xiōng口起伏地厉害。他起初还茫茫的,算了日子才知道主子竟是要给他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不禁红了眼眶。
到连府来已有大半月了,他原以为往后日子艰难,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人,让自己柔肠百转,恨不得一刻不离。
将自己拾缀好了推了门出去,一路走到院里,果然瞧见主子正在练剑。清晨微凉,她穿了件玄青色的jiāo领长袍,动作间袍脚飞扬起来,配上那jīng致的眉眼,挺拔的身段,竟也可入画了。
时辰刚好,连珏已练了半个时辰,眼角瞥见他出来了便收势停下,转身将剑入了鞘,故意抱了拳学江湖上的那一套来逗他,“这位小郎可是对在下一见钟情了,怎么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
叶眉儿心道,我岂止一见钟情,怕是一生都jiāo代在你身上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只红着脸迎上来替她擦汗,娇滴滴嗔她一眼,“主子又拿我逗乐子,我可不说,偏让你急。”
连珏握了他的手腕,桃花眼狡黠地眯起,“让我急?我看是不能够的……”猝不及防把他往怀里拽,找准了地方吻下去。
叶眉儿一手揪了她的衣袍,心里又饱胀起来,闭着眼娇声微喘。
才吻了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在垂花门那儿戛然而止,眉儿一惊,睁开眼就要往后撤,连珏怕他摔了,将人搂好,又在他额头吻了下,“别急,仔细摔着。”
轻手轻脚地放开了,这才转身看向来人。绿竹穿了件翠绿色素面长身夏袍楚楚立在那儿,恭敬地低着头,耳根红透了。
绿竹听得真切,对着叶眉儿说话时她温柔得能将冰人都融化了。也不知为何,他心里有哪一处不对劲起来,见了连主子就发慌。
那天夜里她立在月下跟神女似的,竟叫他看呆了,回过神来只觉得丢人。
本想自此避开来,却没想到她和郎主闹起别扭来便是半个月,这还不算完,如果能两下不相往来他倒也见不着了,只是偏巧连主子让人日日来报主子每日的三餐,不仅用得什么要先把关,用完了还要问一回进得香不香。
这哪里是把人当郎主看,这是在养娃啊!
差事吩咐下来,他本想让红蕊去,结果这人呆头呆脑的,没两天就将连主子吩咐的菜谱给弄错了,这下好了,被罚了月钱不说还将差事落到他头上来了。
只得日日好几回地往西厢跑,这下见得次数更多了。偏又撞见这等缠绵的闺房情事,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连珏瞧见人来了,眉眼舒展,虽生了双勾魂的桃花眼,看人却总是疏淡的,倒有三分像郎主,“来了?进屋里说吧。”
这声气又不一样了,虽然也算温和,到底少了那股子亲昵。
绿竹心里没来由地比较起来,嘴上恭敬应了声,眼角又把叶眉儿偷看一回,见他嘴chún嫣红,眼角也染了几分春色,在府里这半个月一日颜色艳过一日,这就是老一辈人说的受了女人“滋补”吧。
他爹说过,不受女人宠爱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多半是苍白憔悴,整日魂不守舍,形容一日日清减下去的。
这么一想,他蓦地想起郎主来。可不是形容憔悴,日日辗转反侧,衣带渐宽么?
心头一跳,绿竹赶紧止了荒唐的念头。郎主是拿连主子当自己孩子看待的,哪儿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