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对潘锐的家庭状况是有心理准备的。
潘锐早就跟她说过,他们家里有个香蕉园,两亩地,平时农闲了,潘爸爸会骑个摩托车到村头的榕树底下摆摊给人剃头。
总的来说,如果是在五谷镇的话,算是个小康家庭吧。夏至不太在乎这个,她和潘锐在一起时就没指望他家财万贯。
她更希望两人一穷二白白手起家,总觉得这样不依靠老一辈的未来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
然而,当两人真正走到了见家长这一步,夏至不得不重新考虑家庭环境这一点了。
她依旧是不在意的,但她想夏健锋和何艳肯定会介意。
夏健锋在拍毕业照那天评论潘锐的话她还言犹在耳,至于何艳,那些挂在她嘴巴的“谁谁家的女儿”,总是工作轻松工资高,嫁个老公还有房有车有家底。
拍毕业照的时候,她还在心里腹诽夏健锋的势利眼,可是那时她的想法多简单,她以为他们很快可以有大好前程,可以在楠洲安家立业,用他们的成就来啪啪抽夏健锋的嘴巴。
现在呢?他们是落荒逃出楠洲的失败者,她放弃蒸蒸日上的工作,去了一个经济发展还比不上康洲的小城镇,准备嫁一个家境不如她的政府合同工,她该怎么向父母摊牌?
关系再冷,他们到底是父母,她还是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同和祝福的。
前一天晚上,潘锐在旅馆里说起下个星期,换他去康洲拜访夏健锋和何艳时,这一股脑的疑虑如泛滥的江水涌到了夏至心上。
她没让他知道,她还没向父母说起她离开楠洲的事,更没向父母承认过他们的关系。她想还是等她在泰城站稳阵脚再去说这事吧,于是她便叫潘锐不要着急,等她落实好工作再说。
潘锐也没坚持,他沉湎在她即将要到他家的兴奋中,滔滔不绝地向她说着家里的琐事。
潘锐说起家里的四层小楼,往上两层都是这些年逐层加建的,但一直没有装修,直到去年他准备毕业时,家里才装修了三楼。
现在潘锐回泰城工作在三楼住,潘奕也住三楼。不过因为潘奕考上了湖南一所重本,这会儿已经回学校去了。
潘爸爸、潘妈妈和潘蕾住在二楼,二楼也是主要的起居室,煮饭吃食都在二楼。
夏至转入二楼小小的客厅,映入眼帘的是一套酸枝木旧沙发,上面铺着已被压扁的坐垫,坐上去似乎没为坚硬的木头带来多少缓冲。
茶几铺了张pvc印花胶垫,果篮和带来的礼物放在了茶几边角上。没放在中央,因为茶几上东西太多了。
积着垢的烟灰缸、遥控器、牙签盒、药瓶、保温杯、饼干糖果什么的一大堆,乱七八糟全挤在茶几中央,显得肮脏不堪,夏至看傻了眼。
何艳有轻微的洁癖,家里从来就是一尘不染的,相比下夏至觉得自己够随意了,被子她从来都不叠,老被何艳诟病。但出租房里她也一直收拾得整整齐齐,每件东西都有固定摆放的位置,她也习惯了把用完的东西归位。
“来来,喝茶!”
夏至连忙站起来接过潘妈妈递来的纸杯,多年的教养让她对眼前的邋遢没露出半分异样。
今天家里只有潘爸爸和潘妈妈,潘蕾初三,周六要补课,得下午才放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