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
一抬眼,便对上了陆小少爷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双桃花眼微眯,chún角斜斜的扬起。怎么又是如此轻佻的表情!!文少霖的右眼皮微抽。
“真没看出来,文大掌门竟也是个会和女子私定终身的人?”陆壬矣摇着折扇,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一阵舒爽。看文少霖都觉得顺眼了许多。啊,人家都有心上人了自己还担心个什么,英雄救美的事就让他做一回也无妨~
私定终身?文少霖整个人都懵了,“什么私定终身?”
陆壬矣一脸“我懂”的猥琐表情,友好的拍了拍文少霖的肩膀,“文兄。”称呼都自发改了。
“你身上收着女子赠与的青丝,这不是与人家私定终身是什么?啧啧,佳人赠青丝,日日伴身侧……”陆壬矣感慨的叹声道,女子断发乃是大忌,若是将断发赠与男子,便有誓死追随之意。而男子若是将青丝收在身边,便代表着时时刻刻思念她,与她有生死相许之约。
万万没想到,青峰派的文大掌门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竟然还能做出与佳人山盟海誓的事?!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什么时候他也能让心上人赠一缕断发呢?tat
见陆壬矣一直盯着那青丝既dàng漾又辛酸的笑,文少霖虽没明白全部,但也下意识的矢口否认,“不是,这……”这并不是赠与他的。
陆小少爷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失魂落魄”走远了,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看着陆壬矣离开的背影,文少霖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口,半晌,还是无奈的咽了回去。
手中那缕青丝轻轻的躺在掌心,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却一直勾着沉沉的目光。
回廊上的窗微微敞开,一阵夜风拂过,青丝的发梢在掌心悠悠摇摆,撩起一阵酥麻,似乎痒到了心里。
“佳人赠青丝,日日伴身侧?”文少霖薄chún轻启,眸底的无奈渐渐化作一汪春水,隐隐有流光闪过。
凝视了片刻,他五指扣进掌心,手腕一翻,缓步朝自己房内走去。
===
夜色已深。
嫣红的床帐里,苏凉睡得并不安稳,四肢酸软,使不上一丝气力,恍如溺于水中的无力……
模模糊糊间,她似乎能感到一波一波的浪cháo向自己拍打过来,那渐渐渗入五脏六腑的cháo水,宛如致命的蚕茧,将她包裹了一层、两层……直至窒息。
朦胧间睁开眼。
阳光,白色纱帘,落地玻璃窗,柔软的床垫。
窗上没有镂空雕花,脚下的不是木质地板而是浅灰地毯,透过落地窗,目光所及之处,不是蓬莱居的荷塘。
而是……
川流不息的车群。
☆、第34章 【支】武林大会(十五)
为什么,为什么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画面又是一转。
原本还在21世纪的苏凉竟又回到了游戏中,正坐在破庙的干草垛上,对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女人说出了这句话。
女人眼神中没有丝毫生机,只剩下浓郁而柔软的悲伤,“阿凉,即便她会孤独会痛苦,我也依然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不能改变……”
四周的场景突变,又变成了一条大河波浪宽,面前的女人也变成了瑟缩着肩膀的莫愁。
苏凉的眸色如浓墨晕开,半晌,她喃喃出声,“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不能改变。”
河边的小树林突然向后倒退,河水也渐渐流向远方,再也没了踪迹。她有些惊慌的转身,自己已经身处蓬莱居。
廊檐下,白衣男子长身玉立,高冠束发。
抬眼,那是一张和俞林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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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凉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眸直直盯着床头系着的风铃,冷汗几乎打湿了寝衣,颊边散落的几缕断发也微微凌乱。
是做梦。
梦的内容……还真是有生以来最丰富的一次啊。
一定是因为昨天乍一眼看到文少霖那张脸,被……吓到了。
文少霖……俞林……
“师父……”
一温温软软的童声,带着些没睡醒的懵懂在她床边响起。
苏凉微微一颤,彻底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小手掌紧紧握着,而再侧头看去,小手掌的主人在床边席地而坐,缓缓抬起脸,那右边的小脸微红,看样子,竟像是在床边整整趴了一夜。
苏凉愣了愣,连忙将自家徒儿从地上拖了起来,“地上凉……你、你怎么睡在这儿?”
小离钦揉了揉眼睛,额间的刘海也有些凌乱,嗓音微哑,“我没事。师父昨晚睡得好吗?”
苏凉对上了那双明亮干净的黑眸,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jiāo握的双手上,“……下次一定要回榻上睡。”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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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中了蚀香软筋烟后,只要过了一炷香,内力便可恢复,但这并不意味着恢复后便没有丝毫后遗症。因此,尽管已经过了一夜,苏凉依旧在心里恨得牙痒痒……
“啪嗒”
手中的桃木梳又一次落地。
苏凉咬牙,轻轻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软的手臂,刚要俯身捡起木梳,却让小离钦抢在前面拾了起来。
“师父……要不,让我来吧?”小离钦拿着木梳,颇有些期待的抬眼看苏凉,眸底闪烁着零星点点的光芒。
“……你会吗?”让他给自己绾发?苏凉挑眉,满脸都写着大大的不信任。这古时候女子的长发实在是太难打理,在还未遇到莫愁时,她都是简单的扎一个马尾。而后来有了莫愁,她整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学会了用木簪盘出最最最简单的发髻。
现在,让没有任何经验的离钦给自己盘发?那岂不是脑子瓦特了上赶着给熊孩子折腾?
瞧着自家师父眼中明晃晃的质疑,小离钦刚刚还高昂的兴致瞬间蔫了下来,恹恹的将木梳递还给苏凉,嘴里还嘟囔着,“不会可以学啊。”
苏凉抿了抿chún,又悄悄抬眼瞥了瞥离钦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接过木梳,反倒是将信将疑的扭过身,把后脑勺留给了他,眼神瞟向镜子中的自己,“还不快些?”
事实证明,优秀的sāo年无论做什么……都非常优秀。
苏凉死死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后脑勺被木簪高高盘起的乌发比往常还要顺眼,甚至连颊边齐齐截断的断发都被巧妙的藏进了鬓发间。
此时此刻,她就非常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