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两碗香气扑面的清汤面便出锅了。
师徒俩相对而坐的影子悠悠的映在厨房的窗上,随着摇曳的烛光,轻晃。
苏凉盯着面前这碗自家徒儿“折腾”出的卖相非常不错的清汤面,第一次有了羞耻感。
对面的小离钦还未动筷,只是趴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她,“师父,你尝尝?”
“恩。”苏凉颔首,举筷挑起了碗中筋道不错的面条……
眼见着苏凉缓缓咽下了那一口面,小离钦微微有些紧张,脑袋不由向前凑了凑,“怎么样?”
苏凉抿chún,“尚可。”
“……真的?!”小离钦难掩激动。
苏凉一头雾水,他这么激动作甚,自己明明说的是尚可啊!是他听错了还是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小离钦眼角弯弯,埋头吃面,面汤的热气升腾,浅浅拍打在他鼻翼两侧,沁出细微的水珠。的确,苏凉口是心非的说了“尚可”二字,但这对于已经受惯打击的离钦小盆友来说,却已经是难得的“表扬”。
当然,苏凉是完全不会反省自己平日行为的。
腆着脸把碗里的连汤带面全guàn进了肚子里,她默默安抚自己“受伤”的自尊心:她是师父,是师父。徒儿煮面给师父吃,再正常不过。而且,这正意味着,这小子现在还很尊重自己,不会触发弑师情节……她应该开心!应该开心!
吃饱喝足还自欺欺人很愉悦的苏凉,在咽下最后一口面汤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明明是来与脾气日益见长的徒儿进行“友好”而“深入”的jiāo流的啊。
“绝食玩的开心吗?”碗底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
小离钦还在小口小口的喝着面汤,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脸差点没埋到碗里去。微微垂头,他的半张小脸都隐在了yin影中,神色也黯了下来,“师父……”
“明天还绝食么?”苏凉冷哼了一声。
“……不了。”绝食有什么用,师父根本不吃这套……
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离钦,苏凉终于切入了主题,“你这几天似乎怨气颇重?”
☆、第20章 养徒千日(六)
小离钦恹恹的戳着碗里的面,无jīng打采的否认,“没有……师父,我只是……想去看看武林大会。”
啥?!!!
武林大会?
敢情这孽徒“绝食”了三天,就是因为还在纠结武林大会这事?!
苏凉黑了脸,态度有些强硬的重复,“你若想下山,明日我便带你去。但,下月初七的武林大会,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顿了顿,她又沉声补充道,“还有,你要再敢偷偷下山去……那就别认我这个师父!”
尽管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但那和听苏凉直接说出口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离钦小朋友皱着脸扬声不解的问道,“师父!为什么……”
还敢顶嘴?!
这是真的要上天啊!
苏凉冷着脸起身,拂袖朝门外走去,“没有为什么。”
走到门边,她突然停了下来,忿忿的扭头,“睡觉之前把锅和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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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晓初明,山风带着它独有的气息透过窗棂,吹开了系着床帐的穗子,但床上却并无人影。
“吱呀”
正对着院门的屋子,苏凉推门而出,红衣娇艳,潋滟了容颜,却依旧柔和不了眉眼间的冰霜。
去绝情崖上练功的时间到了。
扫视了一眼空dàngdàng的前院,苏凉微微皱眉。
往常这个时候,离钦那小子早就会神采奕奕的站在树下等她了。怎么今天又没人影了?
莫非,还准备继续和她赌气?
苏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xué,瞥了一眼在身侧飘dàng着的蠢一,“那孽徒想去看下个月的武林大会。”
蠢一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面镜子,一本正经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就带他去呗。反正你不是也正好想去凑热闹么?”
是!这!么!简!单!吗?!
“我是想去,但武林大会这个场合……很容易被抓包的啊喂!”苏凉也有些bào躁的挠了挠头,踹了一脚台阶。
蠢一斜睨了苏凉一眼,幽幽的放下手中的镜子,“苏凉,你都在这深山老林里窝了十年了,能不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你特么穿的是一个江湖文,不是一个种田文好吗??那什么人家该有的江湖豪情、侠骨柔肠,你怎么都没有?!你不看武侠小说,都没有武侠情结的吗?”
江湖豪情……
侠骨柔肠……
苏凉默默在心里翻了大大的白眼。
她原本是有的啊!但是,现在的状况允许吗!!
好像自打进这个世界以来,她就一直跟着游戏进程后面战战兢兢的。习武,也是百无聊赖之下学了保命而已。至于什么江湖柔情,侠骨柔肠……此刻都是害人命的东西好吗=.=
见苏凉如此烂泥扶不上墙,蠢一也懒得管她了,“自从接了你这一单,我就沦为了300个系统里的清闲之最……本系统心里真苦!!!
苏凉还在这里听蠢一嚎啕着,那边莫愁也从屋里推门而出,见院子里只有苏凉一人,她也有些惊讶。
“咦?姑娘,你怎么……阿钦还没起?”
苏凉点了点头,视线飘向了对面紧闭着的房门。她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莫愁也是满脸狐疑,转身走向小离钦的屋子,抬手叩了叩,“阿钦?阿钦!”
见莫愁唤了几声,屋内仍没有人应声,苏凉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右眼皮也开始抽搐着跳了起来。
“阿钦?愁姑进来了?”莫愁伸手试探的推门,门闩竟没有chā上,因此,她轻易便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苏凉也缓步跟了过去,正走到屋外,莫愁却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迎面走了出来,
“姑娘!阿钦又不见了!!”
“!!”苏凉脸色一变,目光错开莫愁向屋内看去,脚下的步子也急促了起来。
果不其然,屋内,床帐被穗子系起,冷冷清清的随风摇曳,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温度的床铺似乎昭示着主人已离去许久。
莫愁跟在身后,有些焦急的道,“姑娘!阿钦……阿钦不会又偷偷溜下山去了吧?!这孩子,怎么……”
苏凉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和!上!次!一!模!一!样!!!
半夜下山,什么盘缠也不带!什么行李都没收拾!早上发现时已是人去屋空。
对了,上次走还留了一封信,这次干脆连信也没了。
这是真要造反哪?!!!昨天都已经说了,要是他再悄悄溜下山去,就别认自己这个师父。他竟然……
阿西吧!果然没有良心!!难怪是“欺师灭祖”的人设属xing!!
一直跟在苏凉pì股后面的蠢一也“嗖”的飘进屋内转了一圈,长至脚踝的银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又甩回了裙角边,“我去!小阿钦真的又下山了?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啊?苏凉,你这个师父真是做的越来越没威信了啊……哎,苏凉?!”
一扭头,门外的苏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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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小镇,街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商贩们在路边摆着摊,酒馆里的老头摸着胡须吆喝着“各位看官……”各种人声、器物相击声jiāo杂在一起,全然不似山间的鸟语蝉鸣。
苏凉一袭红衣,戴着黑色斗笠,腰系软鞭,“煞气”满满的站在街头。薄纱下,五官娇艳却透着丝丝凌厉之气,眉眼间寒意森森。
走进酒楼,一店小二连忙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见过一个男孩吗?十岁,黑衣,武器是软鞭。”声音冷的直掉冰渣子。
小二笑的依旧谄媚,“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有没有见过?”冰渣子碎裂一地。
“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