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迟苹果,女孩子的东西、女孩子需要什么比迟苹果都清楚。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的兄妹,并非是他与苹苹这样的亲密无间,更多时候兄妹俩还是要避嫌的。
将叠好的衣服暂时摞到床上,李染生看见了一只小巧的荷包放置在箱子的角落。
他拿起来闻了闻,一股子清香安抚心神。
李染生稀奇地瞧着这荷包,简单的浮萍花样倒像是路边小摊上随便买的。
以往,苹苹是从来不爱这类小玩意的。
整理完衣物,他李染生把小荷包摆在衣服最上面,没来由的满意。
即便他知道兄妹间需要距离,又怎么样?
他难道连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私心都不可以有了吗?
“迟姑娘,二殿下说,让你负责炉子点火。”
“嗯。麻烦了。”迟苹果对待军营里的士兵总是很客气。
因为她知道他们是一群容易死掉的可怜人。
她自己也容易死掉,但她不会可怜自己。
士兵回头看看木讷的迟苹果小姑娘,觉得她很像自己家憨实的闺女,别人说什么应什么,从来没有啥坏心眼。
比之前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老是想鼻孔对人却根本不够高的小侍女强多了。
想了想,士兵趁旁边没人,压着嗓子悄声道:“姑娘,这天冷哈哈的,煤冻的都不好点,有时候掺进冰渣没留意融化了贼麻烦,你伺候二殿下可得看着点。”
迟苹果一呆。
“谢谢您了。”她朝着士兵笑了笑。
士兵不再言语。
正在翻阅公文的二皇子殿下听见了开门、关门以及稀碎的脚步声,可他没有抬头,只是在迟苹果准备点燃煤块的前一秒道:“用手捧着火球,试试这次能坚持多久。”
节约是一种美德。
迟苹果:“……嗯。”
北德镇。
许久没有下雪了。
单剩树皮包裹的枝丫间偶尔能看见一个灰黑色的椭圆形鸟窝,没有了鸟儿时断时续的啼叫显得有些落寞。
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兀地打破沉寂。
程三被石头绊倒在地,下巴磕破了。浅淡的血与泥沙掺杂,他匆忙抹了一下,划出几道黑红的印子。
慌张喘息之际,他根本无暇关注到自己的伤势,反而急忙扶起身旁充斥着尸体恶臭的女人,重新挎着她的一根胳膊背在身上,向林子外跑去。
程三甚至不敢回头看后面有没有尾随的家伙,血管流淌着的恐惧遍布全身。
他青一块紫一块、半个月忍饥挨饿的身体在焦灼不安中紧绷到了极致,唯有拼劲全力逃跑。
快速后退的林木给予了程三少许的安慰。
某一刻,右脚涌现了难以言喻的麻木。他踉跄着险些再次摔倒。
踩着这份麻木,程三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背袱着的女人:“坚持住,坚持住,我马上……”
兴许是听见了程三的话,从死人堆爬出来的霍青娘在剧烈的颠簸中吐出了一口黑血,染红了少年的肩膀。
“咳……咳……”微不可查的咳嗽声被程三的脚步声掩盖,一丝丝令人惊叹的、独属于霍青娘的生机悠然绽放。
程三的脚下,手扶着的树干上,嫩绿的几点新叶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