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寿回来了。
一车子用来做桌椅的木材。
“程大哥,你不是说嘛,前面是你家,这么近了,咋没点声响?”同行的小兄弟是卖木材的,这辆拉木材的驴车也是他的,木材加上车钱,加起来少收了程寿的铜板。
程寿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兴许是太早了,林子大了嘛都有,兄弟你别看现在老稳,晚上有时候能听见狼叫哩!”
想到教书杨先生交的订金和商量好的交货价格,程寿忍不住笑了,乐呵呵道:“兄弟,来一趟不容易,早饭是吃不上了,中午,中午俺让婆娘给你做顿白面的。”
“得嘞,咱快着点?”
说是快,其实也快不了多少。
但走着走着,就到了北德镇,离得近了看,似乎还有人守在路上。
“程大哥,这是拦路的?”
“不会吧,俺从小就在北德镇,从没见过收路钱的。”程寿皱眉细看,压根不认识那几人。
越离越近,小兄弟挨着程寿悄声道:“这可不一定,最近听说有些地方招兵,比往年招的多。”
直至进了北德镇,守在路上的几人都没有其他可疑的动作,他们不拦路,程寿和小兄弟也不会自讨没趣主动去问。
镇子处于一种极致的寂静中,程寿不太习惯,左瞧瞧右瞧瞧,仿佛看见了人才能确定自己没走错。
程寿认得,冰冻的小河,光秃秃的树枝,坑坑洼洼的泥地……王大爷的家破破烂烂的,林婶的宅院是整个小镇最好的……林婶家怎么不太对劲?
“停一下,小兄弟。”
程寿一脸纳闷,小兄弟转头看看墙壁烧黑的宅院,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
先去木匠铺,把木材放下,再回家问问,是怎么了?
程寿心里慌慌的。
小兄弟听程寿说没事,也就继续赶驴车,脑袋转回来的瞬间,似乎瞥见身后远远的有人跟着,再回头看空空如也。
看错了看错了。
小兄弟知道,做人不能自己吓自己。哪怕这镇子死寂的可怕,哪怕身旁同行的程寿越看越像土匪,他也不能吓自己。
“老天爷保佑。”小兄弟喃喃道。
“啥?”程寿没听清,“咋了,小兄弟?”
“没没没,我就是有点饿。”小兄弟说话不利索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相同的不安使得程寿与小兄弟加快了行动,路上发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痕迹,微微泛红。
小兄弟问道:“程大哥,你们镇子有染坊吗?”
顺着小兄弟的视线,程寿也看见了那片黑色痕迹,他示意小兄弟绕开走:“哪有什么染坊,不过李三龟家平时帮大家染染布,有时候收点小钱。”
木匠铺。
拉住驴车,程寿怔怔地盯着破了个大洞的木门发呆,从破洞可以看见铺子里散乱的工具。
没记错的话,程寿总会把工具摆放整齐。
“这这这是怎么整的?!二弟!小三!”
省下开锁了,程寿推开门进去,小兄弟不敢进,怕进了土匪的陷阱。
程大哥是好人,可镇子的其他人不一定啊,说不定就是想逮个人做人肉包子……
冬天太阳落的早,没多久天都黑了,凉飕飕的风一刮,小兄弟只觉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忐忑地琢磨了一会儿,小兄弟一个人待着渗得慌,开口想喊一声程大哥,正要喊,忽然有人捂住自己的嘴!
“唔!”小兄弟挣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昏过去了。
半响,光义会的几人拖着程寿和小兄弟回了训练地。
照顾昏迷成员的林婶隔着房门板,偷偷从门缝里偷看,瞧着光义会的家伙们拖着两个男的进去,暗暗想道:“莫非是没有杀干净?不该呀……”
林婶在这里的日子不比从前,手边没有一样是可以照明的,不过她不在乎,每天,独自坐床上,等窗户那,橙黄色的太阳慢慢落了,头发便也白了一根。
天彻底黑了,没有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