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号了!”
穆冬一下子顿住了。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有两个年头剧烈的争吵了起来。他的理智告诉他要以工作为重,毕竟如果他和孙惟再ng下去,不但自己受罪,也得罪导演和编剧。但是另一方面,他想要联系陆砚之的心蠢蠢yu动,无论它怎么压抑都无济于事,甚至愈演愈烈,让他心跳都快了起来。
最终他只犹豫了几秒钟,就转过身快步走到自己的背包跟前,从里面摸出了手机来。
现在果然有信号了。
他于是飞快的将方涵的号码输了上去,然后按了通话键。当长长的“嘟”声响起的时候,他一下子松了口气,却有些紧张的将手机攥得更紧了些。
几息之后,方涵接起了电话,对方的声音有些急促,周围也有些分辨不出的杂音。
“喂?穆冬,有什么事么。”
穆冬的心脏一下子狠狠跳了几下,让他xiōng口发胀。他这时候反而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耽搁时间,所以他抿了下嘴chún,问道:“…陆总在吗?”
“抱歉,少爷不在公司。”方涵语速有些快,喘息声也微重,像是在往什么地方赶,“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穆冬闻言一下子失望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让悬起的心落下来,却砸得他有点疼。他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结束通话,他支吾着拖延了一会儿,突然心里一动。
“那个…陆总有没有说,这个月的合约…要不要和我续签?”
这话说出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咙处,梗得他声音都有些颤了起来。他特意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却还是觉得脸上发烫,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人撞破他似的。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豁出脸面,问出了这种不自重的问题。
他一时间有些难受,可是却不受控制的,期待着从方涵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来。
而方涵并没有让他久等,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对方就做出了回答。
“续签的话,少爷并没有这个打算。”
“……?!”
没有…续签的打算……?
穆冬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他的心脏蓦地像是被攥紧了似的,不但一阵钝痛,而且让他喘不上气来。他张了张嘴,忽然间有些耳鸣,耳畔有嘈杂的声音凭空出现,隆隆作响。
手中的手机上很快便蹭满了他手心上的冷汗。
“…什么?”他听见自己失神的开了口,声音却意外的很平淡,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拼命用力,才能从紧绷的嗓子里发出声来。
他的声音成功的把方涵骗过去了,对方没有察觉到他破碎开来的情绪,甚至还解释了一句。
“上个星期少爷通知过我,说是不用准备这个月的合约了,他决定终止合同。不过,请您不……”
“嘟嘟嘟”
穆冬的手已经彻底冷透了,比在雨中淋着的时候还要冰凉,他这一次再也无法找借口来自己了,方涵说的那么清楚,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对方的话没有说完,通话就断掉了。穆冬颤着手指,面无表情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发现这里又没有信号了。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想要联系什么人的心情了。
他一时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腿都是僵硬的,他低着头盯着屏幕上无信号的标志,不说话也不眨眼。
一个星期前就决定,不会跟他续约了…么?
那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呢,为什么还要将他带回家里,允许他留下过夜,还……那么温柔的对待他?原来就算不打算再要他了,却还是可以照旧占有他的身体,让他自以为被疼爱着么。
穆冬无力的垂下了手,险些将手机掉到地上。他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工作棚里的某一点看,周围尽是来回走动的人以及杂乱的jiāo谈声,但是他感觉自己面前有一层透明的膜,将他与周围的环境全都隔绝了开来。
他忽然觉得很累,累到想要不管不顾的坐下来,然后躺在地上睡一觉。
但是有人将他消沉的思绪打断了。
“穆冬!”魏羡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催促道:“你愣什么神儿呢?开始拍摄了,快过来。”
“……好。”穆冬听见自己语气平和的应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往片场的方向走。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恍惚,因为他不能全然控制自己的动作。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异常的清醒,他重新走进雨中的时候打了个哆嗦,然后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初始位置,几乎立时就进入了状态。
“好,准备一下,各就位”导演的声音又透过扩音器响了起来。
“action!”
穆冬立时动了起来,切换到了贺止戈的角色里。
贺止戈似乎并没有作为一个跟踪者的自觉,他和破军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对方的身影偶尔因为树木的遮挡而消失,他也不会着急。他走路时不会发出半点声响来,步伐也不急不缓,反而像是在雨中散步一般。
他就连脸上的情绪都很平淡,只是目光较平时更为深沉一些,像是裹藏着什么似的。
一旁的导演紧盯着摄像机,忽然皱了下眉。
“这个状态不错,二号机给个特写,拍穆冬的眼睛。”
贺止戈继续缀在破军后面,在林子里七绕八拐的走。半晌后对方终于停下了,他于是也站住脚,顺势将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随意藏在了一颗树后。
而后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对方蹲下身子,用手拨开了地上的落叶和泥土,从中挖出了几块看起平淡无奇的碎石来。
只见破军将石头拿出来在面前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又将挖出的土坑稍稍弄平整了些。
很快雨水就似的坑里积了水,混成了浑浊的泥汤。
但是破军并不在意,他按照特定的顺序将石块重新码进了坑里,他的动作很小心,每放下一块石头,都像是要经过细心测量般慎重。他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将寥寥几块石头全都码好,当他呼出一口气时,坑里的碎石已经被水淹没了。
只是隐约间还可以见到,那些石块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图案,似乎是某种法阵,又似乎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标记。
破军手里掐了个诀,然后打算将土重新埋回去,好遮掩住这个石阵。
然而他刚刚捧起一泥土覆上去,却有一声清越的嗡鸣声骤然在耳边响起。下一秒一把利剑蓦地自上而下竖直的落了下来,剑锋擦着他的手指刺下去,深深地没进了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