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夜晚除了蝉声蛙鸣就只要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无星无月的黑夜里,一切都模遥远起来,除了心里那点自己都没办法的执念。
漆黑一片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电光,接着闷雷自天边轰隆隆席卷而来,把所有沉浸在黑夜中的人一下惊醒。
好像被关上几百年的大门忽然被撞开,鱼鱼像只被惊吓了的小猴子似的灵活地蹿了进来,一路哇哇叫着往屋里跑!
“沈郁要下雨了!打雷了!马上就要打到咱们这儿来了!沈郁!沈郁!打雷了!”
天空中又一道电光闪过,沈郁被晃得眼前闪着红红白白的光点,一个眨眼的功夫,鱼鱼已经蹿进屋门,回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打雷了打雷了!快快快进屋!关窗户!”
鱼鱼推了几下沈郁没推动,就自己跑进去关窗户拉窗帘,三间房子的窗户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捂着给吓得砰砰砰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才算长舒一口气。
拖着发软的腿挪到门口,鱼鱼跟沈郁商量,“打雷了,我今天住这儿行吗?我走不了了,真的,打雷了,你让我现在出去我能吓死!你就当收留个流浪狗了,行不行?”
沈郁看着鱼鱼吓得发白的脸,还有快要把头发湿透的汗,一句话不说。
鱼鱼胡乱抹了把脸,笑了一下,下意识地歪头,刚才是真给吓着了,腿软声音也跟着软,说话跟撒娇似的,“我刚才没走啊,我就站大门外等你出去找我呢!谁想到你这么狠,真的不搭理我了!你看看,我给咬了这么多蚊子包!”
沈郁低头看看鱼鱼手腕手背上的包,一个一个都蚕豆那么大,好几个都摞起来了。
鱼鱼看他不说话,也不再说了,拉着他进屋,“别生气了,我逗你玩儿呢!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上回走得不仗义,我也没指望你能原谅我,你不理我也行,可别把自己气坏了,这多不值当啊!是不是?”
沈郁任鱼鱼把自己拉进屋,任她把自己推床边坐下,还是定定地盯着鱼鱼,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鱼鱼也跟着他坐下,“我跟你说真心话,你看你把我赶走了也没什么,可你自己也不高兴是不是?其实跟我生气也不耽误咱们做朋友啊!你自己不说了吗,你跟我生气,我不看见你多亏啊!你可以一边跟我生气,一边给自己讨回公道!”
沈郁抿抿嘴还是不说话,眼睛幽幽如暗夜深潭,有种让鱼鱼心里发毛的暗光。
鱼鱼心里没底,这是什么反应?药下太猛把人给治傻了?
鱼鱼笑得像个知心大姐姐,“沈郁,你看,我挺想跟你继续做朋友的,要不你再考察我一下?咱别一刀切,一点机会都不给啊!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好好表现!尽量做个合格的好朋友!”
沈郁盯着鱼鱼看了好半天,看得鱼鱼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忽然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嘴抿得更紧了。
像个无辜的被欺负了的小朋友,无良的大人拿着糖果逗他,每次他伸出手来拿都拿不到,可小朋友还是想要,又不再信任大人了,只能把渴望隐藏起来,也不会再主动去伸手。
鱼鱼的心忽然一紧,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快一米九的大个子是怎么让她觉得可怜的,心里涌上来的保护欲自己都震惊无比,“好啦!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再给我个机会呗?好不好?”
沈郁还是没什么表示,一个字都不肯说,当然也没再让鱼鱼滚。
鱼鱼这回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擦擦脸上简直跟被兜头泼了一盆水似的汗,“你看把我给紧张的!你再赶我走我都得吓哭了!”
沈郁看她一眼,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条手绢递过来。
鱼鱼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这也擦不干净,我去洗个澡,你这个还是收起来吧,我太能出汗了,一擦你这手绢以后就不能用了。”
带着若有若无的木质调香水味道的手绢,鱼鱼还真是不敢用,她倒不是觉得自己用了浪费,就是觉得沈郁活得太精致,她这一天天糙得连块手绢都不带的人,真没必要糟蹋人家撒着名牌香水的手绢。
鱼鱼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笑嘻嘻地求助,“咱俩一起去烧水呗?打雷呢,我有点害怕。”
她是真害怕打雷,前世有一次跑长途运输一批重要货物,走到戈壁滩的公路上,忽然下起了雷暴雨,天上闪电霹雷跟神仙历劫似的,一起能闪出七八道电光,她的手机和汽车仪表盘都给劈短路冒黑烟了!
挨过那场雷暴雨,她跟自己要升天了似的,真的吓破胆了,从那以后一听打雷就头皮发麻心跳加快,看到闪电就腿软,心态崩得完全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