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楚青若真希望突然来一个人告诉她,她不是楚文轩的亲生女儿,她是抱来的,捡来的,过继来的。这样她反而没那么恨他了,反而可以理解他所有的做法了。
可是!楚青若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两张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脸时刻提醒着她,她身上流着楚文轩的血脉,她就是楚文轩亲生的女儿!心烦的楚青若一把把铜镜反扣在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院子里。
康子见她走出了房门,急忙上前去问道:“少夫人,这事要如何处置?”
楚青若咬了咬牙:“康子,告诉所有当铺,但凡楚家名下的产业,楚文红再无能力赎回,请他们随便处置!”
康子吃惊:“少夫人这是不打算赎回了?”
冬竹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戳了一下康子的脑袋:“赎回来干什么?好让大姑奶奶再拿出去当一次吗?再说了,小姐如今已经出嫁,是傅家的少夫人了!楚家的财产本就和已经出了嫁的小姐再无关系,如今又凭什么让小姐去赎回来?”
周妈妈也在一旁愤愤的说道:“就是,那么大一笔银子,老爷说的倒是轻巧,叫小姐拿夫家的银子去赎?敢情他当傅家的银子都在是小姐口袋里吗?说的那么轻松,说拿就拿吗?”
康子被她们两你一句我一句怼的哑口无言,只好举手求饶,乖乖的领了楚青若的吩咐出门办事去了。
至于楚文轩听到这个回复之后,气的用自己没有瘫痪的右手右脚,捶胸顿足的心疼了一把他的财产之后,便是几近乎不眠不休、不分日夜的大骂楚青若没良心,白眼狼,喂不熟的小畜生,楚文红则在一边假意安慰了一番之后,心中也不禁暗暗地咒骂着楚青若的强硬手段。
实在听不下去的东哥儿,愤怒的扔下手里的书本想要去和舅舅理论,却被蛮不讲理的母亲一通胡搅蛮缠,气得他只能关上房门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木瓜巷的那些痛骂很快的传到了楚青若的耳中,早已被这样的亲情戳的千疮百孔的她听到以后,心中虽如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可脸上依旧只能无奈的笑笑:“算了,由他去骂吧!等他骂累了,自然也就不骂了。”
玉笙苑一众人闻言心疼无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连傅老太太和傅老爷子听了都忍不住狠狠的心疼了一把,傅老夫人更是把楚文轩骂了个外焦里嫩。
日子慢慢的在楚文轩的痛骂声中消磨了许多,好不容易等到楚文轩骂累了,消停了,结果平静了还不到两日,陆亦清便带着满脸的沉痛走进了傅府,宣布了一个令人肝胆俱裂,难以置信的消息。
闷葫芦在一场战役中掉下山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
连日来已经心力交瘁的楚青若忽闻此噩耗,不由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如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在众人的惊呼中沉沉的往下坠去。
陆亦清上前想要伸手要扶住她,却惊见她盘起的妇人发髻,想起她已为人妇的事实,迟疑的片刻让周妈妈她们快他一步将楚青若扶住。
瞬间的恍惚之后,陆亦清如梦初醒般的回头向门外的德顺高喊:“快,快去请御医!”
待御医来把过脉开过药方之后,周妈妈送御医出了玉笙苑。楚青若挣扎着坐起身,拉着陆亦清的袖子,抖着嘴唇颤着声艰难的问道:“可有……寻到他的……他的……”
这样的楚青若,是陆亦清从未见过模样,既可怜又脆弱。
他认识的楚青若一直都是充满了阳光,如雨后的青草一般,坚强乐观。可这样的她今日却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带着无限的哀伤望着自己,苦苦的追问自己,她夫君的尸首可有找到,甚至连“尸首”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陆亦清想要开口,可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似有千万把刀在凌迟自己。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女人动不动就爱掉眼泪。可又有谁知道,女人那含而不掉的眼泪才是真正让人心碎的悲伤。
楚青若见他迟迟不开口,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痛,疼的她忍不住弓起了背,低下了头,伏在了紧紧抓着他衣袖自己的两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