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离泓拉她坐在地铺上,忽然低声问道。
丁若羽一慌,盯着他蒙住的脸,和唯一露出来的一对漆黑的眸。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回黑色了?
她张了张嘴,松开一只手,不由地想要去触碰。
离泓避开她的袭击,望了眼门外天色,叹道:“已是丑时。”
少女慌忙跳起来,又克制着自己很快变得平静,稳稳地向门口走去,最后回过头对他道:“快点好起来!”
在离泓一晃神的时候,她逃跑似的合上门消失了。
没过两天,段红烛送去南越的信有了回音,与此同时,煜国jūn_duì亦守住了差点变得岌岌可危的边城,班师回朝。
收到回信后,段红烛拆开信封念给丁若羽听,段良弓果然是他们段家的一个小辈,但却与段红烛属于不同的分支,他们养的是白蛊虫,而段良弓那一支则养着另一种绿蛊虫。
这两类蛊虫都可起到控制中蛊对象的作用,只是白蛊虫解除后尚可慢慢恢复过来,绿蛊虫即便解除了仍会逐渐侵蚀掉他人精神意志,致使其自取灭亡。
近些年,他们段家已禁止培养绿蛊虫,正是因其太过凶险恶毒,有违天道伦常。旁系那一支,亦日渐式微。
“段良弓确实总戴着一枚绿松石的指环。”丁若羽回忆道。
“日后碰见他们家的人,躲着点,防止被阴了。”段红烛提醒道。
晚间,彩华楼里头有位姑娘要被送去一位员外府上做妾,楼中的各位姑娘丫鬟都赶出来替她送行,一时间人手又不够了,只得再次由丁若羽去一盘盘上菜。
那前些日闹得不欢而散的万老爷又来了,完全忘了上回的事,大摇大摆坐在圆桌前对台上为数不多婀娜起舞的舞伎指指点点。
丁若羽放下碟子转身想去下一桌,却被他叫住,指着桌上吃剩的骨头残渣道:“擦干净!”
“好嘞。”
丁若羽应着,正要去拿抹布,就听那万老爷接着道:“给爷用手擦。”
来者为客,花钱的便是大爷,类似的刁钻情景丁若羽也见多不怪,世上少什么也不会少了这些奇葩。
这万老爷今次并没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仅仅用手擦桌,她还是能忍的。于是用手里剩的一只空盘子接着,另一只手在万老爷面前那一块满是油污的桌面上卖力地擦了起来。
“让你用盘子接了?”没想到万老爷还是不满意,倒八字眉一挑,更显凶神恶煞,“给我用衣摆接!”
合着这位爷是来楼里挑软柿子捏捏解上回闷气的,而自己就刚好成了那枚软柿子……
“是是是。”丁若羽神态语气也没有了先前的礼貌殷勤,开始敷衍起来。
兜着下摆,一点一点将残渣推进去,这刚洗过晾干的工作服立时沾满了油,脏得像个叫花子。
万老爷旁边那两位同来的狐朋狗友,则时不时嘲笑着议论起她来,带着轻薄鄙夷的目光,一人道:“这小厮面生,看着没来多久,年纪也不大。”
另一人嘻嘻笑道:“还生得眉清目秀的,赶明儿叫老宋来,那家伙好男风,指不定喜欢这一口。”
万老爷这才注意到丁若羽的长相,又粗又短的手突然抓上她拖着衣摆的手腕,顿时装好的食物残渣被抖掉了一地。
那只粗手将她纤细的手提到桌上来,万老爷狞笑一声,对另两人道:“什么小厮,这是个雌儿!”
“女的?”两人看过来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了。
上回碍着楼雪的排面和江湖地位,他们选择了忍耐。这次只是个假扮小厮的打杂丫头,长得又不差,万老爷再次动起了邪念。
偏偏丁若羽此刻还摆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呆呆地望着他们几个,就像吓傻了、没辙了一般。
欺凌弱小,一直是他们这些人的乐趣来源。
万老爷抓起一壶未饮的酒,放在她面前道:“喝完这壶酒就放你走!”
丁若羽仍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拎起了酒壶。
旁边两位客人正要鼓劲叫好,就见她提着酒壶直朝万老爷脸上砸去,咣当、哗啦两阵响动,酒壶碎了、酒液四溅,万老爷的鼻梁骨也断了。
丁若羽顺势在他前襟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指,晃动着之前被握住的腕关节,咔咔咔几声骨骼碰撞后,她也活动开手脚,拽起万老爷后领将他那庞大的身躯从堂内直扔到三丈远的大门外。